看守盯著他,揚起眉毛,他受命看過好幾個面首了,凡是不聽話給關進籠子裡的,沒幾個不是又罵又鬧,尋死覓活,這個新來的還挺識趣。
他把腰刀摘下來,不輕不重地往旁邊一拍:“既然知道,就老實點,你逃不出去。”
蕭廿:“哦。”
馬車內又安靜了。
看守斜倚在車壁上,仍不敢掉以輕心,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這次的人惜字如金,輕易不說一句話,長得也一點都不文靜柔弱,像個冰雕,斕夫人什麼時候好上這口了?
罷了,看這樣的人他也省心,想來不用特意下去跟王爺他們說了。
良久,冰雕又開口,狀似隨意的幾個字:“快到平山坳了?”
看守下意識地掀開車窗往外看了一眼:“可不,走了兩天了,也就還有四裡地…”
他突然停住,倏地轉頭,看見蕭廿半睜著眼睛,眸子黑的不像話,目光沉沉地順著自己挑開的那道縫隙投射到外面。
他收回手,拉下臉重重朝籠子踹了一腳,哐當一聲響:“小子,這不是你該問的!”
蕭廿略一偏頭,微微眯眼,輕嗤一聲,又轉回去。
平山坳是入北關的必經之路,其實就是個窄窄的山坳口,長不過半裡,絲毫不顯眼,只是要隘極狹,僅可供兩輛馬車並行而過,若換成中山王所乘的那種規制的馬車,便只能通行一輛了。
蕭廿思緒飄遠,董翰青此次只帶了付巖入京尋他,但中途又出去了一趟,正好是中山王抵達京城的前幾天,且一出去便是十天半個月。
付巖不知道,蕭廿卻曉得,他是往北去的。
一個新繼位的藩王入京述職有什麼好打聽的,這說辭也就那個瓜娃子會信了。
馬車不間斷地往前走,開始上坡,又下去了,蕭廿一圈圈數著車輪子轉,或者左右動動膝蓋,腳踝上拇指粗的鐵鏈子不時碰撞發出聲響,他腿長,在籠子裡憋屈的慌。
看守嫌煩,拍拍腰刀:“給老子老實點,別鬧動靜!”
蕭廿懶懶地分給他一個眼神,啞著嗓子道:“渴了。”
看守嘖了一聲,沒辦法,斕夫人看上的面首,能囚著,不能渴著餓著。
他拿出一隻扁平的水囊,從柵欄中間塞進去,對方伸手來接,動作卻突然變快,驟然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水囊撲通掉在地上。
手腕傳來劇痛,看守又怒又驚,慌忙想抽出來:“你他孃的幹什麼!”
腕骨被鉗,下一刻他整條手臂便被拽了進去,肩膀重重撞在籠子上,骨頭發出碎裂的聲音,男人疼的嗷嗷叫,大聲喊著來人,鐵鏈嘩嘩作響,從欄隙中套在脖子上,猛地一收,整個脖頸便像一條面袋似的帶著腦袋耷拉下來,徹底停止了掙紮。
殺個人不過就在一瞬間,蕭廿眼也不眨地把人丟下,從腰帶裡拽出一根長針,撬鎖。
外面的兵士聽到聲音,紛紛端著長矛圍近,才開啟車門,一架鐵籠便整個砸了出來。
車門被帶掉半個,和沉重的籠子一齊飛出去,咣當喀拉一陣巨響,霎時間血腥彌漫,慘叫連連。
蕭廿已經解開鏈子,拎在手裡,從車裡出去,可能是他身上透出的氣息太危險,也可能是方才迸濺出來的鮮血腦漿太惡心,兵士們端著矛一個個的不敢往前,正猶豫間,前面不遠處的山坳裡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火.藥的氣味鋪天蓋地的彌漫過來,兵士們一個個面無人色,不知誰反應快,嚎叫一聲:“王爺!”他險些跪在地上,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
爆炸發生時,中山王的馬車正在經過山隘。
眼下的土地開始悶聲作響,蕭廿縱身躍開,原先的地方旋即被炸了個稀巴爛。
前頭山路上湧出一撥人,和中山王的兵士廝殺在了一起。
蕭廿站在路邊望過去,略微眯起眼睛,董翰青這次北上果然帶了不止一個人。他將一把刀踢到手裡,正待上前,卻聽見付巖順著風喊來的一聲三哥,人旋即被他撲住。
“三哥你嚇死我了嗚嗚嗚嗚…”
蕭廿額角青筋跳了兩跳,董翰青選了你帶過來一定是因為你腦子太瓜了,一定是。
他把人推開,抬眼瞧見來路上只有付巖一個,面色微變:“你二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