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薇道:“我來不只是為了這個事,還有別的話要說。”
她說完,看了春菱一眼。
沈元歌道:“無妨,這裡只我主僕二人,妹妹有什麼話,直接說來便是。”
宋念薇抬眼,見她神色坦然,道了聲好,從袖中取出一隻巴掌大的小盒,開啟來,裡面放著一支密封竹筒和一個酒杯。
她把竹筒裡的酒水倒進杯子裡,道:“本是姐姐的內宅家事,按理說我是不好管的,只是我既然發現了,還是想來提醒一下姐姐,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目光放在酒杯上:“這是昨日姐姐喝酒剩下的半盞甘醴,姐姐應該已經知道了,就是這裡面摻了花蜜。”
“可我昨天已經問過太醫和家廚,原本的玉昆甘醴中沒有這個。”說到此處,宋念薇微微皺眉,“想必姐姐也記得,這杯酒,是甄大姑娘倒給你的。你們同住一府,早在昨日之前,她應該就知道你不受蜂蜜的事吧?”
春菱聽得此言,睜大眼睛,身形一動:“姑娘…”
沈元歌也微微愣住了,沒想到她這麼有心,還特地留下酒液來說予自己,不由得心頭一暖,抬起頭來,正對上她的目光。
那雙眼睛,清澈澄明,未有半點自家壽宴被擾亂的苛責之意。
沈元歌雖是不得已才在壽宴上採取措施,但到底是她一手推動了這件事情,如今見到宋念薇這般,心中歉疚,牽動了下唇角,道:“多謝妹妹提醒,我以後會注意,擾了老夫人的壽宴,實在抱歉。”
宋念薇眼中現出異色:“姐姐才是受到傷害的那個人,這話說的沒什麼道理。”
沈元歌抿抿唇角,又聽她道:“這個壽宴原本不是祖母的意願,老人們都喜歡簡單清淨,說句不怕得罪姐姐的話,這件事倒省了祖母許多接旨後的委蛇功夫呢。”
沈元歌聞言,也回之一笑:“虧得妹妹願意開導我。”
宋念薇將空盒收起:“哪兒呢,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雖對於宋念薇而言,沈元歌是初相識,卻十分投機,沈元歌溫柔和氣,身上卻沒有許多京中貴小姐那股矯揉勁,讓人心生親近,沒留神便一直坐到了中午,直到日頭高高掛起,她才注意到時間,起身道,“時辰不早,母親不讓我在外頭待太久,得回去了。”
沈元歌也站起來:“我送妹妹。”
宋念薇邊往外走邊笑道:“姐姐叫我念薇就好了,我家裡就三個哥哥,都忙地跟什麼似的,沒空理我,我和姐姐投緣,以後多見面才好。”
沈元歌應道:“那是自然的,我也覺得和你十分合得來呢。”
目送她背影遠去,沈元歌不由作想,若有這麼一個坦率的姑娘做弟妹,著實也算是件幸事,可惜她已有心上人,正暗嘆間,旁邊春菱道:“姑娘,宋姑娘說的事情…奴婢去告訴老太太吧?”
沈元歌拉住她:“這事還沒準,鬧開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不必驚擾姥姥。”
春菱應了,微微皺眉:“奴婢知道,宋姑娘沒必要來說這個謊,大姑娘不大能容人呢。”
沈元歌不甚在意地搖頭一哂,握住她的手:“春菱,我知道你真心待我,我也真心與你說,我和弟弟本就不屬於上京,來府上是承了外祖母的恩,我們只管誠心相待的人就是了,至於其他人,追根究底又能怎麼著?但願各相不妨礙罷了。”
這也是她來京之後,對除甄母之外的甄家諸人唯一想要的結果。
早晚是陌路,只願是陌路。
春菱眨眨眼,似是不大理解,半晌道:“老太太既把我分派給了姑娘,我聽您的就是。”
...
待到初一,管家領著僕人到各院發放例銀,輪到筠青館時,兩人正待進去,卻見甄閔瑤從路上走過來,叫住了他們:“慢著。”
管家見是她,忙哈腰行禮:“大姑娘。”
甄閔瑤一笑,扶著丫鬟的手款款走近,瞥了眼小僕託著大小荷包的漆盤,道:“李管家忙呢。”
管家道:“是,因老太太在這邊,是以先分派了川桐院和筠青館的,待會兒就去東院了。”
甄閔瑤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提起荷包掂了掂,道:“李管家,這分量不對吧,你的賬目算清楚了?彙報過母親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