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麟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面前:“姐姐,你沒事了吧?”
沈元歌抹了藥膏,又吃過藥,眼皮已經不腫了,只是紅疹還未消盡,不過比起白天他見到的,已經好太多了。
她道:“哪有什麼事,大夫說按時用藥,幾天就好了,不用擔心。”
沈兆麟才鬆了口氣,轉身去拜甄母,沈元歌也站起身,朝姜氏福了一禮:“舅母。”
姜氏神色複雜,嘴角往下耷著,有些失神,看了眼甄母,虛虛應了一聲,在對面的凳子上坐下。
甄閔瑤觀察了下她的臉,突然有種心裡的石頭落地之後又失望滿滿的感覺,聽沈元歌說沒事之後,甚至冒出來她怎麼沒毀容的惡毒念頭,自己也嚇的一悚,忙將心緒壓了下去,低頭輕笑道:“那個蕭廿這麼掛心妹妹,今天可是想都沒想就沖進去了,我們的擔心倒顯得多餘了呢。”
此話一出,房中氣氛恍若凝固,甄母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視線在甄閔瑤和沈元歌身上相繼滑過,方徐徐道:“白天的事阮阮已經跟我說過了,那個叫蕭廿的,倒也算是忠心護主,可到底是失了分寸。”
她轉向兆麟,“他是你們原來家裡的人,外祖母也不好直接處置,但是你得讓他知道規矩…”
甄母說了幾句,在姜氏和甄閔瑤聽來卻是要輕輕放下的意思,當下心裡皆是不快,姜氏道:“元歌,我不管你們之前江東是什麼風氣,這裡乃是上京,規矩森嚴,你們進了城就得入鄉隨俗,男女之間尤其不能越了禮制,今日的事,他即便再掛心,也不能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帶你走人,沒的毀了你閨中女兒的清譽。”
姜氏這話沒客氣,幾乎直接定了兩人關系闇昧的罪,沈兆麟皺眉道:“舅母言重了,廿三就是那性子,今日若不是姐姐,換了是我他也會那麼做,舅母覺得他不顧姐姐清譽,我倒欣賞他這份沖動直率,起碼此人沒有彎繞繞的花腸子,讓人放心。”
姜氏今天一句關心也沒有,前後態度可以說是涇渭分明,讓沈兆麟覺得之前的好乃至今天的壽宴都有隱晦緣故,甄閔瑤更不用提了,一副陰陽怪氣的嘴臉,由不得他不生氣,話裡已帶了沖撞意味。
沈元歌止住他:“兆麟。”
沈兆麟神色沉沉,把頭別到一邊去了。
甄母皺眉,手中柺杖往地面一頓:“行了,這事都別再提了。”她看了姜氏一眼,“本就始料未及,幸而並未引起什麼大波動,你雖掌事,也莫要小題大做。”
甄閔瑤身形一動,正待說甄母偏心,被姜氏按住了手背,拉她起身道:“兒媳知道了,天色不早,不敢擾了老太□□歇,我們娘倆先退下了。”
甄母點點頭,沈元歌和沈兆麟也退了出來。
姜氏方才那套男女大防的說辭,若真放到現實中看,其實有些好笑。
大昭以禮治國,但禮教於人身束縛而言並沒有那麼嚴重,立國之初宮中還設有女官,幾十年前曾有些經學家極力鼓吹天理人慾,彈壓女子主事,雖不說毫無影響,卻並未掀起多大風浪。
更別提玄甫之亂後,禮制規矩越發崩壞,窮者無處立錐,富者荒淫奢侈,至於無度,一些豪門貴族,面首美人成群,一些孀居貴女也不例外,豢養男寵從不避嫌,沈元歌身處宮廷多年,當然更知道,所謂禮數綱常,亂世之中,只剩一層皮而已。
姜氏今日盤算落空,說出這樣的話教訓,她不意外,也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本該自己善後的事,因為她的臨時跑路,平白落到了別人頭上,她到底有些過不去。
“今天下午沒再出別的事吧?”她問沈兆麟。
沈兆麟道:“沒事,只是蕭廿直接沖進來把姐姐搶走,實在令人瞠目,幸虧宋家的二姑娘幫忙圓場。”
沈元歌舒出一口氣:“那就好。”
沈兆麟想到宋念薇,緊繃的唇角微微松緩,道:“那姑娘倒是個熱心腸。”
沈元歌轉頭,看了沈兆麟一眼,不置可否:“是呢,我也挺喜歡她的。”
前世的壽宴上,兆麟和宋念薇並未有交集,看來是因為今日的事發生了改變,只是這之後會往什麼方向發展,沈元歌無法預見,也不瞭解,況且如今也只是開了個頭而已,還是先不要把宋念薇和鄭若均的事告訴他了。
沒有把握的事,她更相信順勢而為。
...
姜氏今天各處都沒討著什麼好,只得咬著牙先回了房,推門進去,卻看見甄景為已經回來,在炕上坐著,臉色陰沉至極。
姜氏提起一口氣:“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