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歌聽到她的話,抬眸看了姜氏一眼。
終於到這一天了。
她口中的宋祭酒是宋婕妤的父親,宋婕妤恩寵正隆,宋家也跟著水漲船高,雖然祭酒官從四品,並非特別高的官位,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國子監之首,掌著所有貢生監生的課試升黜進學,凡府中有苗子的官宦之家誰敢得罪?說白了,憑他再老子的官,為了自己兒子,在他跟前也得裝孫子。
兩個姑娘都大了,正是婚配佳齡,甄母原本就有多讓她們出去見識露臉的打算,放下被姜氏的話拉回神思,自然沒什麼異議,可沈元歌心裡卻繃緊了弦,她知道,這個宴席至關重要。
因為前世,皇帝曾派大宦黃尤親自來宴上賞賜壽禮,以示恩寵。
甄景為就是不知如何事先得了訊息,藉此機會買通黃尤,在皇帝跟前薦了她。
這事是她入宮許久後皇帝順口提及黃尤舉人之功時才知道的,雖然黃尤所做的可能就是看中她之後在禦前提了一嘴,卻是他上輩子被隱藏住的轉折的真正開始。
把事情扼殺在萌芽裡往往事半功倍,沈元歌明白這個道理。
她臉上浮起一絲模式化的微笑,道:“有勞舅母費心安排。”
姜氏親切地應了她兩句,甄母卻好像又回到了剛才那個失神的狀態裡,沈元歌正覺得有些奇怪,便聽陳嬤嬤上前笑道:“別光幹坐著說話了,吃些點心吧。”
直到膳後送走了來人,房中靜謐下來,甄母坐在木炕上,緩緩嘆了口氣:“陳娘,李嬤嬤說阮阮身上有宮廷氣度,可是因為她娘親的緣故?”
他們走後,陳嬤嬤心就一直懸著,聽見她果然這樣問,一時間覺得唇齒凝塞,勸道:“老太太這話從何說起呢?四姑娘並未沾染過宮廷,更別提表姑娘了,想是李嬤嬤覺得表姑娘穩重,才如此誇獎的。”
甄母眼中現出哀慼之色:“總是我對不住雯雯,讓她空等了那麼多年,到了還嫁給了別的男子。”她用帕子壓了壓濕潤眼角,又道,“你說,倘若我當初允她再多等兩個月,她是不是就不會抱病而終?”
陳嬤嬤身形一動:“老太太,人生各有命數,又豈是您的過錯?姑娘雖走的早,卻也算嫁得良人,您別自責了。”
甄母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她一向乖巧,終於還是聽了我的話,可若重來一遍,我一定會讓她再等等,只要她順心隨意了,即便嫁到雲南去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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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蕭廿好像真的很忙,只是每日還堅持抽出時間回來,裡外一趟趟地跑,沈元歌有所察覺,便道:“我這裡不用成天都守著,你若有自己的事去辦就行,兆麟這幾天也在打點國子監的事,府上沒什麼好忙的。”
蕭廿本想回絕,沈元歌又道:“放心,我又不扣你的例銀。”
蕭廿瞥了她一眼,就看到沈元歌搵著腮,笑眯眯地瞧著他,自己也輕笑一聲,轉身走了。
他最近確實忙,只是自己才來國公府找到沈元歌時,就覺得這姑娘缺少安全感,所以才不願離開,雖然不知道能幫到什麼,但是把她安在眼皮子底下便能放心一些,這幾日倒是從她身上看不出先前那種緊繃的感覺了。
沈元歌望著他修長勁挺的背影,唇邊抿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春菱過來笑道:“姑娘心情好像不錯。”
沈元歌沖春菱彎了彎眉眼。
有人願意守在自己身邊,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總能讓無依無靠的無助感得到緩解。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