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廿最厭惡被人居高臨下地估量審視,徑直對上楊振打諒他的壓迫視線,又看了孟洋一眼:”底盤欠穩,吐息不勻,一身的花架子,戾氣倒是佔了十成十,”他輕輕一嗤,“你們的數一數二就這樣?”
楊振微微眯眼:“你什麼意思?”
蕭廿瞥他一眼,勾起唇角,充滿挑釁意味:“沒什麼意思,如果你們沒哄人,實在讓我對貴堂實力有所懷疑。”
孟洋素來眼高於頂,聽不得外人半分質疑,登時怒道:“你是哪個犄角旮旯裡出來的破落貨,竟敢如此狂妄!”
蕭廿緊了緊纏臂,眼中卻已現出淩厲之色:“我若是犄角旮旯裡出來的人,你們玄林堂又算什麼?”
孟洋臉色漲地通紅:“豎子!敢來會一會大爺麼?”
蕭廿眼底鋒銳未消,一昂下巴:“有何不敢?”
孟洋顯然沒打算給他反應的機會,有意先發制人般,手握成拳便朝他重重揮來,蕭廿一個虛晃,直接避過,孟洋卻沒有收住,往前栽了半步,險些跌倒,更加惱羞成怒,旋身拼力打了過去。
想是有意避免誤傷,蕭廿直接牽制著孟洋到了校場中間,遠離了眾人,卻沒有休戰的意思,孟洋出手狠毒,他亦招招猛烈,互不相讓。
沈元歌吃了一驚,她先前不過囑咐他屆時由自己出面,說服楊振讓兩人比試一番,若贏了孟洋代替他便能名正言順,委實沒想到蕭廿兩句話過去便直接打了起來,簡直和男童鬥毆一樣草率,且見場面殺氣騰騰,已經收不住,只能做局外觀,沈兆麟也驚住了,神色緊張地盯著難分難解的二人,目不轉睛,唯有楊振將抬著下頷,似是胸有成竹,冷淡地瞧著,片刻,卻變了神色。
蕭廿身法之淩厲果決,令人望之心驚,不過幾招孟洋便落了下風,招架不住,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捂住胸口連連後退,蕭廿適時停住,後撤半步,卻不想孟洋竟迅速摸出一對拳刺戴在手上,怒吼一聲朝他胸前左肋處狠狠擊來。
兩人本是赤手博弈,他突然使出武器偷襲,在場眾人皆為之變色,那拳環上帶鋒利鐵刺,倘若擊中必然沒肉碎骨,沈元歌睜大眼睛,身形猛地一動,喊聲險些沖口而出,被身後小廝連忙拉住。
轉眼間攻擊已到襟前,蕭廿反應極快,一把制住他的腕,用力之下骨骼發出咔嚓聲響,孟洋慘叫一聲鬆了手,拳刺砰砰砸進石磚,眼前天地遽然翻轉,蕭廿突然使力,一個過肩摔將其撂在了地上,嗖地一下破風聲響,重拳隨之跟來,在他太陽xue半寸前堪堪停住。
“壯士饒命!”孟洋尖叫,兩手抱頭,縮成了一團。
楊振也喝了聲“住手”,橫眉正欲上前,卻聽身後一個婦人的聲音道:“怎麼了?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回頭,原是有人見兩人交手激烈,生怕事情鬧大了,趕緊去通知了姜氏,姜氏大為意外,放下手上事情便趕了過來,正看見孟洋落水狗也似蜷在地上的一幕。
蕭廿尚保持著一手拽住他臂,拳頭停在他腦前的姿勢,聽見小廝皆喚“夫人”方站起身,望向那邊。
前些時日府上新招進一批僱工,因為人數多,姜氏是去看過一眼的,對這個身姿出挑的少年有些許印象,見他直挺挺站在前方,目不斜視,神色傲然,絲毫沒有見到主人的樣子,眼中慢慢有怒氣升騰,指著他道:“你,過來。”
沈元歌心中迅速回轉一圈兒,立時福身:“舅母,給兆麟安排武師陪練一事,元歌感激不盡,但元歌鬥膽,請舅母收回成命,”她抬起頭,目光凝重,“元歌不願由他們二人來教習弟弟。”
姜氏臉色一變,視線在臉色鐵青的楊振和滿臉冷汗呼呼喘氣的孟洋身上滑過:“到底怎麼回事?”
楊振張口:“夫人,是那小…”“有武功而失武德,急躁易怒,視人如芥,技不如人便暗地中傷,”沈元歌驀地抬高聲音,打斷了他:“教不嚴,師之惰,徒弟如此,師傅如何,元歌卻不敢信了。”
她這麼一番話,把楊振針對蕭廿的怨毒之氣全引到了自己身上,楊振饒是再沉著,聽了這一番針鋒相對的話,老臉也掛不住,鐵青的麵皮轉為漲紫,竟氣的說不出來,手指發顫:“你…”
姜氏眼瞧這個情況,心知問他們當事的是沒用了,轉頭指了一個小廝:“你說。”
豈不知在國公府裡呆久了,從上到下個個都是人精,且看這表姑娘來了之後老夫人疼著夫人寵著,什麼好東西都往住處送,雖然表姑娘還在孝期,十有八九皆退了回去,那可是另一回事,李同眼珠一轉,很快選擇了偏向,將廿三來歷一說,放肆之語輕輕帶過,把孟洋先出手傷人,又使損招的事說了一遍,才退回了小廝中間。
姜氏面色不虞,一時沒有說話。
沈兆麟雖才十四,可在郡學便是廩生,兩年後便可越級和閔成一同應舉,朝中職位就那麼些個,京中貴族子弟卻數不勝數,僧多粥少,十分緊缺,又豈想他和自己的兒子爭位子,當然是不想他走的太順,所以和楊振是一早便交代好的,不想竟鬧成這個樣子。
姜氏皺起眉頭,又強行舒展開,邊去扶沈元歌邊強顏道:“玄林堂的師傅都是剛直正派的,楊師傅又資歷深厚,想是有什麼誤會在裡頭,說開便好了,快起來。”
一旁的沈兆麟突然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