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善火端著托盤走進臥室,不出意料看見坐在床邊的藍衣青年,他嘆了口氣,放下托盤接過那人手中的溼帕子:“這些事情我來做就好,你抓緊時間休息吧。”
那日,尚風悅在轅門之外摟著外甥失聲痛哭,任誰勸都沒用。最後還是他自個兒把自個兒給哭暈過去,直到今日都沒能真正清醒過來。
“舅舅這個樣子,我放心不下……”展昭搖搖頭,眼中滿是擔憂,“都這麼久了,他還是昏睡不醒。殷師兄,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沒事,師父以前一年到有半年在昏睡,如今這個樣子,反倒讓我們放心。”殷善火輕輕扶起床上的人,熟練地喂他喝下補身的湯『藥』,再次勸說同樣讓他頭疼的人,“展弟,聽為兄一句勸,回去歇著吧。”
展昭幫著安置好尚風悅,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如今遼軍動向可疑,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他雖能力有限,也會盡力協助守城。
正當二人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帷幔輕輕抖動了一下,一個微弱的聲音飄了出來:“寶兒……”
“舅舅!”展昭驚喜地扶住掙扎著想要起來的人,“您終於醒了!”
“師父,您還不能起身。”殷善火也撲倒床邊把脈,才舒展的眉頭又擰成了一團結。
尚風悅豈是那麼容易就聽話的人,別人的話他一向不聽,可惜……這次遇上的是展昭,他尋覓多年又有所虧欠的寶貝外甥。在展大人的“瞪視”之下,醫仙大人只能老老實實地躺了回去。
“寶兒……”尚風悅抓住展昭的衣袖,有些赧然,“你,你還好麼……”
“展昭好著呢,倒是舅舅您睡了這麼長時間,殷師兄和我都擔心死了。”
可不是擔心麼,醫仙雖然懂得些製毒制『藥』的本事,卻仍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以尚風悅睡半年醒半年,醒了還隨時隨地都能睜著眼睛睡著的特『性』,怕是連個普通書生都抵不過。
尚風悅低聲笑了,想是震動了臟腑,又輕輕咳嗽起來,兩人見狀又忙『亂』了一番。殷善火捧著一盞參湯湊過來,被他搖頭拒絕了:“不要參湯,一嘴的土腥味兒。”展昭連忙換了一杯滾水,細心吹涼了,這才讓他老實地喝了下去。
尚風悅倚著一個靠枕,向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現在是什麼情形?我……睡了多久了。”
殷善火看了展昭一眼,看樣子只要有這小師弟在,師父他老人家是不會搭理其他人的。
展昭笑道:“舅舅這一覺睡得好,這裡是原來保安縣府衙後院。宋遼對峙已逾十日,父親他們在離此地不遠的營地中,想必還在商討對策。”
“對策?”尚風悅低『吟』道,“能讓你爹為難的情況不多,看來情況不妙啊……”
“是啊,對方似乎使用了類似\'天門陣\'的陣法,遼軍陣營周遭的群山已被大量死氣所籠罩。”展昭並未隱瞞,如果真如龐統他們所說,遼軍真的再次使用“天門陣”,那麼……拼死一戰馬革裹屍怕是他們最好的結果了。嗯……該如何是好呢……
“天門陣……”尚風悅指尖抵著眉心,閉眼蹙眉,好像在思索什麼。
“好了,現在不管情況如何,師父您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歇息。”殷善火終於忍不住了,沒好氣的打斷舅甥兩人的沉思,“展兄弟也是,趕緊歇著去。”
尚風悅心中不捨,卻也知曉他這個三弟子從不做無用之事,展昭的臉『色』確實不算好。既已相認,便不必急於片刻的相聚,等到戰爭結束,他們還有很多時間,足夠繼續這漫長的故事。
送走展昭,殷善火看著再次進入夢鄉的師父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已經這麼疲勞了,居然還能撐這麼久。唉,希望能多給他點時間幫師父調理身體,依照現在的情形,只要展昭在這裡一天,師父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然而局勢惡化得遠比他想得快。三天後,“天門陣”激發的殺伐之氣已將野狼山方圓百里的生機吞噬得一乾二淨,遼軍大營也逐漸隱沒在濃重的水霧之中。
營帳中,龐統攛著一封文書狠狠拍在桌面,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為了應對“土之卷”,皇帝令人秘密前往鞏縣,從先皇陵寢中取出了“水之卷”。可是,在護送“水之卷”前往邊界的時候,他們卻遭遇了敵人的襲擊,不僅遺失了“水之卷”,連負責護送的龐太師都受了傷。
“將軍?!”年路有些擔憂地看著頂頭上司,實在是擔心他會控制不住自己。
“派狄漢臣帶人把他們送回去。”龐統放下文書咬牙道,遇襲之處離宋軍大營不算太遠,兩軍開戰在即,周遭便不再安全。
他話音才落,帳外又傳來一陣兵刃相接的嘈雜之聲,不多會兒又安靜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