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荊覓玉掙紮地醒來。
車裡漆黑,車外安靜。
她轉了轉脖子,感到自己枕靠的地方有些怪,伸手一摸。
晏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醒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正靠在他的胸膛。她稍稍抬起身子,“幾點了?”
他的手錶亮起了夜燈,淩晨三點十三分。
驚醒的她有些汗。她抹了抹臉,估計妝都花了。花臉不如素顏了。她拿起手機,藉著微弱的光尋找卸妝棉。
在包裡翻著時,車裡燈亮了,伴隨著晏玉的聲音響起,“你幹什麼?”
“卸妝。”她背向他。
他又關了燈。
她掏出卸妝棉,胡亂地在臉上擦拭。怕不幹淨,她擦了三遍。他那邊沒有聲音,她問:“你又睡了嗎?”
“醒了。”
“要是有撲克牌,我們就能鬥地主了。”她從包裡找出一瓶補水噴霧,朝臉上噴了幾下。
空氣中飄起一陣清爽味道。
晏玉又開啟閱讀燈,下了車,“我出去走走。”
“去哪兒?”她回頭。車裡光影交錯,她失了豔妝的臉,素白得像女鬼。
他瞥她一眼,徑自往隧道口走。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沒了他在身邊,她總覺得有蛇蟲鼠蟻會爬進來,趕緊把車門鎖上。
荊覓玉盤腿坐著。偶爾回頭望隧道口,不見晏玉的身影。
難得的夜晚,是該好好聊天的。也許能打聽出什麼線索。
她躺下,坐起,再躺下,再坐起。身體疲憊,心理卻睡不著。只得再用手機裡的工具書打發時間。
看了沒幾分鐘,晏玉回來了。他敲敲車窗。
荊覓玉立即解開鎖。
他拉開車門,彎腰問她,“見過螢火蟲嗎?”
她眼睛一亮,“在哪?”
他往右邊指指。
她跟著他走。山路碎石多,她穿著細細的高跟鞋,走得辛苦。
出了隧道,青白月光下,一群螢火精靈給密林挽上了盞盞點燈。
荊覓玉笑起來,“生平第一次見到螢火蟲,畫面感和電影裡不一樣。”但也稱得上難得的美景了。
“每個人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樣。”晏玉站在田野小路,和她隔了一段距離。
“在你眼裡呢?是怎樣的?”
晏玉回首望向她。在孫燃的屋子,他見過她的素顏,幹巴巴的。此時月光柔和了她面板的瑕疵,清麗了不少。他想起一首唐詩。“恐畏無人識,獨自暗中明。”
樹下的她揚聲問,“什麼?”
“語文沒學過嗎?”
“啊,哦!”她真沒聽清他的那句詩,卻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詩詞呀。我聽過的螢火蟲故事都是關於愛情的。”
“不可信的東西,當然要編故事。”愛情之所以傳說千年,正是因為這是人類極力追求永恆,卻又不得不在時光長河裡遺失的稀罕之物。
“聽聽故事自欺欺人也好。”荊覓玉往田野走,高跟鞋踩在泥地,差點丟了跟。
他及時伸了手,拉住她。
她攀住他的手臂,“或許有一個故事,能讓你甘願被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