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好似什麼都沒有了。
周嬤嬤是她在這深宮之中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放心的人,可是這個人走了,從此以後,她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想起之前周嬤嬤與她最後說的那番話,她這才明白,那原是她的臨終遺言。
葉如梔想起雍和帝,她那塗了丹蔻的手指不由緊握成全,指甲刺進自己的手掌,她大睜著一雙美目,眼裡已有了些血絲。
只聽她忽而低低地笑:“楚熠,楚熠……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好似一場荒唐夢,終於至此刻,方才清醒過來。
什麼富貴榮華,什麼所謂良人,說到底,都不過是她的執唸作祟罷了。
這一瞬,她好似醍醐灌頂一般,連思緒都越發的清明瞭些,她終於明白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應是這世間最荒誕的笑話。
換臉,斷指,隱藏身份,她為的,便只是一個楚熠。
可是這個人,終歸不是當初在青石雨巷裡,輕言細語,眉眼清澈的少年郎了……現在的楚熠,是沒有心的。
而她呢?她也早就變了。
富貴加身,榮華無限,這些東西,終讓她把當年那份純粹的心動,給玷汙了。
到了如今這個局面,究竟還能怪誰呢?
當殿門傳來“吱呀”聲響,只聽得監管一聲高唱:“皇上駕到。”
葉如梔仍是惚兮恍兮,也沒有起身,走到外殿去迎接聖駕,此時的她,只覺得自己累極,連動都不願再動一下。
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雍和帝終於有了精神,只是走路還尚且有些吃力,這麼一來,便只好命內務府造了一個木製輪椅,由於安推著,總算能夠踏出龍吟宮。
他想著皇後怎麼說也替他生了個皇長子,她又才回到鳳棲宮不過幾日,於情於理,他都應該來看看她。
只是方才進了殿,卻並未見殿中有一個奴婢,殿內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響。
雍和帝蹙了眉,心裡頭有些不悅,不曉得這葉如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來了,竟不曉得出來迎接?
但他轉念一想,他醒來時不由分說便將其打入冷宮,有些怨念,也是在所難免的,故而,他的臉色便又緩和下來,只是吩咐於安推他進內殿去。
當他進了內殿,便看見葉如梔正坐在地上,好似失神。
“皇後?你怎能如此不顧儀態?坐在地上,成何體統!”雍和帝不由蹙眉道。
可葉如梔聞言,卻是連頭都沒有回,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陛下,我的嬤嬤死了,你知道麼?”
雍和帝一愣,此等小事,他確是不知。
於是他便道:“皇後何苦為了個奴婢,如此傷心?”
豈料他這一句話說出來,卻引得葉如梔低笑了一聲。
她緩緩回頭,看向他,那雙眼裡仍泛著淚花:“那是看著我長大的嬤嬤啊陛下。”
也不等雍和帝開口,她便又道:“你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眼淚一顆顆砸下來,她隔著朦朧的水幕看向他,卻只望見他眼底不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