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才踏出殿門時,她卻又忽的轉過身來,對著逢熙,跪了下來,只聽她道:“大人,奴婢犯下的罪孽,奴婢自會贖罪……但此事,皇後娘娘確實是不知情的,這些年來,娘娘對待小殿下,一直都是猶如親子一般,她……她其實也苦啊!”
想起葉如梔,周嬤嬤心裡是一片酸澀。
那時她看著長大的小姐啊……當年的純善小姑娘,長成了如今這般陰暗的模樣,究竟算是誰的罪過?
這是她曾經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但是如今,她卻是一瞬恍悟了。
若非是當年在塗洲雨巷裡,那個撐傘而來的清朗少年造就了葉如梔此生的夢魘,若非是她與知府老爺對葉如梔的一次次縱容……這一切,又豈會成了如今這般局面?
覆水難收,而她,終是不忍心讓自己看著長大的姑娘,就這般沒了性命。
而她不一樣,她早該活夠了。
“她苦?”
而逢熙聽了周嬤嬤這番話後,卻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他轉身看向她,目光猶如冰冷的利箭一般:“當年的選擇,造就瞭如今的苦果,她自己走的路,怨得了誰?你們主僕二人害我夫人險些葬身火海,還害得他們母子骨肉分離!你要我放過葉如梔?你當真以為,我逢熙是個傻子不成?”
“我告訴你,你們二人的命,我都要。”這一句,他的聲音刻意放低,表面似無波瀾,卻又恍如綿密的針,一寸寸刺進周嬤嬤的心頭。
此刻,周嬤嬤的後背已被冷汗浸濕,她不自禁地握緊了雙手,心髒一陣疾跳。
她小心地抬首,看了那懵懂的小潛麟一眼,咬了咬幹澀的唇,終是嘆了一口氣。
最終,她道:“奴婢曉得大人亦通曉醫術,應該能看出,小殿下體內的毒。”
這是她為了救葉如梔,最後的籌碼。
以小殿下作賭,以自己的性命作賭,只祈願,葉如梔能好好的活著。
果然,逢熙聽聞她此言後,當即變了神色。
他直接看向小潛麟,匆匆上前抓住他的手,以術法探查他的身體。
方才只顧著探查神魂,故而他並未發現有旁的不妥之處。
只是這麼一查,他便知,這周嬤嬤果然所言非虛。
他回頭看向那跪在殿門外的周嬤嬤,極大的怒氣轉化為他唇畔的一抹冷笑:“為了救葉如梔,你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啊。”
周嬤嬤此刻根本不敢再抬頭,她怕看見小潛麟看向她的目光,她怕自己會心軟。
她強壓住自己心裡翻湧的情緒,說道:“大人,此毒名為枯骨,是這世間第一劇毒,中毒者七日既亡,七竅流血,神仙難救……奴婢曉得,縱然是您身懷神秘術法,想必也無法解除此毒罷?”
這毒,是她從劉叔玉那裡得來的,劉叔玉原本的打算是,等找到了雍和帝,便讓她趁機給雍和帝下毒……但當初她收下此毒,卻未打算真的要去謀害雍和帝,故而便一直收著。
只是未曾料到,如今,她竟會將此毒用在小殿下的身上……這可真是,造化弄人!
可是事到如今,她哪裡又還有什麼退路呢?
逢熙沉默良久,終是咬牙說了句:“滾出去。”
周嬤嬤聽他此言,壓在心上的大石總算是放下了,她渾身一軟,已經明白,他已經妥協了,皇後娘娘的命……算是保住了。
周嬤嬤笑了,眼眶盈滿了淚,她抬眼看向小潛麟,眼神之中,彷彿盛滿哀慟,而後,她又看向逢熙,道:“奴婢曉得,大人言出必行,既答應了奴婢要保下娘娘性命,您便一定會做到……所以,奴婢這便將解藥給您。”
說著,她便直接從腰間取出來一個小瓷瓶,放在門檻上。
而後,她便又對逢熙道:“奴婢深知,當年奴婢害大人您的夫人差點死去,又害得您和小殿下骨肉分離這麼久,如今,奴婢又以小殿下的性命要挾了您,您對奴婢,定是恨之入骨……”
“欠大人您的,欠您夫人的,還有欠小殿下的……奴婢會還的。”
這話說罷,周嬤嬤便一手撐著地,站起身來,轉身一步步走遠了。
此去,便是向著黃泉而去,這是她罪有應得。
周嬤嬤的身影已經走遠,逢熙走到殿門處,俯身拿了那放在門檻上的小瓷瓶,而後,便又轉身走到了小潛麟的面前。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