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所有人都暗暗盯著鳳棲宮的小殿下呢……奴婢無法,只得悄悄藏了死嬰,又去了宮外,打算尋個孩子抱進宮裡。”
“只是那時候,滿足月份的孩子並不好找,奴婢,好容易尋到一戶農家,聽見其中正好有嬰兒啼哭的聲音,便找了進去……奴婢本想用銀子抱了那孩子便罷,只是奴婢卻不曾想,裡屋裡睡著的,竟是大人您的夫人!”
周嬤嬤憶起當初的情形。
那時她踏進屋裡,便見一農婦正抱著大哭的孩子哄著,她的丈夫便立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
她以為那孩子是他們二人的,便上去說了自己的來意。
誰曉得,那農婦卻搖頭,說這孩子不是她的,她無權交給旁人。
於是周嬤嬤便掀開裡屋的簾子,想見見那方才生了孩子的婦人。
只是這麼一瞧,她便認出了那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秋果。
那一瞬,她本想就此作罷,可是她又想到明日要將皇長子帶到眾人眼前,而如今一時間又尋不到旁的孩子……或許是一時鬼迷心竅,她硬是抱走了孩子。
她很清楚,若是孩子不見了,秋果定會去尋,她甚至還可能找到逢熙,與他說明此事,故而便狠下心腸,命隨行的侍衛,直接結果了那夫婦二人的性命,又放了一把大火,燒了那房子。
她無法下手去取秋果的性命,便只能讓一場大火掩埋所有的痕跡,甚至於埋葬秋果的生命。
只是,她怎能想到,三年之後,秋果卻毫發無傷的回到了逢熙的身旁。
這……或許便是她與皇後娘娘逆天而行,徒增殺孽的結果罷。
所期所望,一瞬成空。
第188封情書:一步流年
“國師大人,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當年一念之差,才害得您的夫人受此苦楚……可是小殿下他,終歸是您的親生骨肉啊!”
周嬤嬤為何要在今日將這一切都和盤托出呢?
這是她經過好幾個夜晚的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劉叔玉已死,皇後娘娘的計劃落空,如今雍和帝醒來,她便已成了冷宮中的棄後。
也不知再過多久,娘娘就會被處死……
畢竟,這孩子的來歷解釋不清,若要雍和帝去查,必會牽連出一段舊事,引發更多的糾葛……與其要雍和帝去查證,倒不如,她親口將秘密說給逢熙罷了。
雍和帝對於娘娘,終歸是沒有多少情分的,要他放過娘娘,這絕不可能。
故而,她便只能指望逢熙了。
逢熙整個人僵硬在原地,腦子裡一瞬有些恍惚,他雙瞳之中光影婆娑,偶有霧色籠罩……周嬤嬤的字字句句,聽在他的耳畔,便似刀刀見血。
過了許久,他方才忍不住動了動僵硬的指節,眼神似虛無縹緲:“你……怎麼敢?”
他說這句話時,分明是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眼眶下也漸漸有些紅了,整個人都處於盛怒之中。
“奴婢知曉大人神通廣大,定能查證出小殿下究竟是否是您的骨肉……若大人不信,盡管去求證便是,奴事到如今,奴婢不敢妄言!”
這句話說罷,她抬起頭來,指著永安巷看不見盡頭的陰影處,又道:“小殿下就在這長巷盡頭轉角處的廢宮之中!”
“帶、路。”逢熙握緊了藏在如雪般的廣袖下的雙手,咬牙道。
周嬤嬤聽聞此言,連忙爬起來,道:“國師請。”
說罷,她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逢熙跟在她身後,一雙眼似乎在看著前方,又似乎什麼也都看不真切,那雙眼瞳彷彿籠著輕薄的沙,茫茫一片。
他一步步走著,腳下似有千斤重。
胸口傳來一陣疾跳,他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在怕什麼?他一時之間,什麼也都想不明白,腦子裡一片混亂,像是空空如也,又像是裝滿了亂七八糟的思緒,怎樣都理不清楚。
宮巷長長,跫音聲聲,一步光陰滅,一步流年生。
他的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了過往的回憶,與未來的還未經歷過的歲月中,心茫茫,眼茫茫,天地似一色。
逢熙以為自己的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