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帶有預演的性質,因為後來它著起來了。
但是賈母說趕緊到火神廟裡頭去燒香吧,去祭奠吧,賈母也很恐懼。
然後底下劉姥姥又胡纂別的事情,和剛才講的事情簡直分不開了。
但是賈寶玉聽到一個女孩來拿柴火他就感興趣,他窮追不捨。
他就又去追問這個劉姥姥,這個女孩是誰,劉姥姥說這個女孩叫茗玉。
這就絕了,這劉姥姥文化很低的,很糙的一個人,她怎麼一下子給起出個名字來叫茗玉。
這茗玉很雅啊,而且很神妙啊,模糊處理,大寫意。
那麼她這個時候說茗玉和她在沒有著火,沒有走水,它裡頭叫走水,沒有走水以前她要講的故事是不是一個故事,沒有人知道。
因為她正在講那個故事的時候,說不許說了。
這樣一種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是不可思議的。它究竟有什麼含義,沒有什麼含義。
而且類似的問題還多得很,這種荒唐既是小說形式本身它的社會地位、它的沒有地位所決定的,又是這個小說裡面的內容,這些情節鏈條上的不銜接,或者作者獨特的用心不被理解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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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覺得它是一個荒唐言。
當然最大的荒唐還是人生的荒唐。它這裡頭所要描寫的,我說它達到的極限。
要知道中國人是不喜歡想這些問題的,就是說所謂好、了、空、無,所謂生、老、病、死,這個問題所有的人都面對這個問題。
你從你出生的第一天起就面對一個問題,就是你是會死亡的。
生命的過程就是一個走向死亡的過程,通向死亡的過程。只有在一種情況下你不會死,就是你沒活。
你沒有這條命你當然就不會死,你本來就是一塊石頭。中國的習慣不談這個。
孔夫子說未知生安知死,這個也是一個很健康的態度。
你沒事坐到這兒研究,死後怎麼樣,二百年以後怎麼樣,兩千年以後怎麼樣,二百萬年以後怎麼樣,兩億年以後怎麼樣,你想多了會想瘋的。所以這是人生的所謂無常這個觀念,人生的無常。
它裡頭的《好了歌》講的就是這個意思。你現在雖然是青春年少,但你再過幾十年就老了。你現在雖然非常富有,但是你中間出了個什麼事,一下子變成了赤貧了。
所以他什麼東西都不相信,這是一種荒唐。
第二種荒唐,對於曹雪芹來說非常重要的是家庭的這種親情的荒唐,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的荒唐。
中國人是最重視家庭的,中國人最欣賞的就是一個一戶大家庭,父慈子孝,兄弟也團結,情如手足,就這樣的。
但實際上家庭裡頭又充滿了各種的虛偽,就是一個家裡頭你騙我我騙你,這個東西也是一種荒唐。特別是這樣一個大家庭,除了親情的荒唐以外還有一個家道的荒唐。
這個家道由盛而衰,到最後是徹底完蛋,徹底毀滅,這也是一種荒唐。
所以這裡頭就是把人生的荒唐能夠說得這麼多,而且說得這樣刺心刺骨。
就像賈寶玉才十幾歲,他也沒得癌症,但是他整天想的就是這些東西再過多少年這些花容月貌見不到了。。
再過多少年,妹妹們姐姐們都見不到了;再過多少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上哪兒去了。
因此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現在咱們乾脆一下都死了算了。
人想到死亡的時候有一種悲劇感,有一種無奈,這都是可以理解的。說乾脆我就從早到晚這麼想,或者我從16歲15歲我就開始說算了吧,不用再活了。
這也有點奇特,本身就有點荒唐,這是對於人生的荒唐的一種荒唐的態度。
就像剛才講到小說與荒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