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許多人認為就代表了作家曹雪芹對於物的認識。
他裡邊還有很多例子,可以舉這個大家容易記起來的。
既然是如此,那曹雪芹筆下寫人寫物、寫事、寫境,一切裡邊都包含著這一點,都有它的個性,不是一般的。
這一點我們首先掌握,才能夠理解《紅樓夢》藝術的所謂特點、特色,實際上就是個性。
因為中華文化傳統看文學藝術,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把這個作品看成一個活物,它如同人一個樣子。
比如說他看一幅畫,一張字,他說這不是一張紙掛在那裡,這是一個活物,它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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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家的眼裡一看,有骨有肉有血有脈,這生命生理上所具備的一切它都具備了,而且它有性情。
這個我們聽起來好像這個太不科學,荒唐。
不然,不要這麼看問題,這一個大特點,決定了中國藝術的一切。
要知道我們欣賞《紅樓夢》的藝術,首先掌握這一點就比較好辦。
如果你用一般的你常聽到的一些形象鮮明、性格突出、刻畫細緻、言語生動,你也得到了一些欣賞、體會、享受,可是你仍然沒有把握住曹雪芹《紅樓夢》那個藝術的真正的生命的精彩、精華。
因為你那是兩個層次。你講的那個,就是今天流行的那個,都是從西方來的,西方文藝理論。
首先我不是指美學理論,藝術流派,這個主義,那個主義,我不是說那個。
我說西方藝術作品,它看的就是那幾點,是吧,形象要鮮明,性格要突出,刻畫要細緻,寫一個貴婦人,一開卷,先寫她領子彆著一個最值錢的一個寶石,一個diaond,或者一個什麼的金鍊子。
然後哪一個頭髮的卷是怎麼卷的,這叫刻畫細緻,這個真好,這個藝術真高,一般人是這樣看法。
我回過來馬上就要問諸位,你看《紅樓夢》看到這樣描寫嗎,林黛玉穿的什麼衣服,你告訴我聽聽,我一直在納悶。
林黛玉入府,第一個見的是她的外祖母,老太太,兩人抱頭痛哭。
賈母什麼樣呀,一部《紅樓夢》統統沒有離開老太太,你給我講講老太太什麼長相,穿著什麼衣服,不像戴敦邦畫的那個老太太,大胖子,又嚴肅,心裡又壞,後來害了林黛玉,沒人心。
錯了,完全錯了,這個問題複雜萬分,比如,他為什麼不寫,林黛玉、薛寶釵一上場,略微交代了一下,用詩句的形式,兩個對句,交了幾句就完,以後再也不談。
林黛玉到底穿什麼,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你對林黛玉那個形象那麼鮮明呢,那個鮮明是靠刻畫細節,林黛玉頭髮什麼樣,兩回事,兩回事情,這個奧秘在什麼地方呢,就是不寫外貌、細節,專門抓它的精氣神。
它就讓你感覺到這個就在那兒,就是活的。
像是給老外講《紅樓夢》,一個老外就像他反映這個,說我讀《紅樓夢》,那個人就在這兒,我就看見,也沒寫他別的,這是怎麼回事,你說我怎麼回答,於是老先生跟這個老外為這一個問題要講整個中華文化的精神,我辦得了嗎,那時間也就是這樣的時間。
好,這一點說到這為止,然後我換一個方式。
這裡可以引魯迅先生的一些看法。
因為講紅學,19世紀20年代之初出現過幾位大家,就是蔡元培、胡適、俞平伯,人人盡知。
你看看他們那個眼光,那個實力,那個悟性,遠遠跟不上魯迅。
魯迅不是紅學專家,僅僅做了一部《中國小說史略》,裡邊的第二十四篇是專講《紅樓夢》。
他的大題是《清代的人情小說》,不是政治小說,不是歷史小說,不是什麼性理小說,不是革命小說。
到清代末期,對《紅樓夢》的解釋已經有十多種了,魯迅說都不是。
人情,它是寫人的感情,那個人情不是人情世故,送紅包。
你知道送紅包在老社會里邊那叫人情,送點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