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的諷刺藝術正是體現了這個精神;小說中許多人物都有原型,如馬純上取材於馮粹中,遲山取材於樊南仲,莊徵君取材於程綿莊等。
許多人情世態也都是當時社會上司空見慣的。
作者抓住了這些材料,加以典型的概括,而不作主觀的說明,使讀者從客觀事物本身得到啟發。
正如魯迅在《什麼是“諷刺”》中所說的,“它所寫的事情是公然的,也是常見的,平時是誰都不以為奇的,而且自然是誰都毫不注意的。”
“不過事情在那時卻已經是不合理,可笑,可鄙,甚而至於可惡。”
“但這麼行下來了,習慣了,雖在大庭廣眾之間,誰也不覺得奇怪:現在給它特別—提,就動人”。
還如小說十七回寫“斗方名士”的一段對話:
浦墨卿道:“三位先生,小弟有個疑難在此,諸公大家參一參。比如黃公同趙爺一般的年月日時生的,一箇中了進士,卻是孤身一人,一個卻是子孫滿堂,不中進士。這兩個人,還是那一個好?我們還是願做那一個?”
匡超人道:“‘二者不可得兼’。依小弟愚見,還是做趙先生的好。”??浦墨卿道:“讀書畢竟中進士是個了局。趙爺各樣好了,倒底差一個進士。不但我們說,就是他自己心裡也不快活的是差著一個進士。??如今依我的主意,只中進士,不要全福;只做黃公,不做趙爺。可是麼?”
支劍峰道;“不是這樣說。趙爺雖差著一個進士,而今他大公郎已經高進了,將來名登兩榜,少不得封誥乃尊。難道兒子的進士,當不得自己的進士不成?”浦墨卿笑道:“這又不然,先年有一位老先生,兒子已做了大位,他還要科舉。後來點名,臨監不肯收他。他把卷子摜在地下,恨道:‘為這個小畜生,累我戴個假紗帽!’這樣看來,兒子的倒底當不得自己的。”
景蘭江道:“眾位先生所講中進士,是為名?是為利?”眾人道:“是為名。”景蘭江道:“可知道趙爺雖不曾中進士,外邊詩選上刻著他的詩幾十處,行遍天下,那個不曉得有個趙雪齋先生?只怕比進士享名多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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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作者寫的是當時儒林中很普遍的事情,顯然只是如實地反映出來,卻把那時文土們內心的空虛,生活的無聊揭露得非常深刻。
又如馬二先生遊西湖時,西湖的秀麗景色沒有引起他的興趣,而酒店裡掛著的透味的羊肉,盤子裡盛著滾熱的蹄子、海參、糟鴨、鮮魚等卻使他羨慕得喉嚨裡嚥唾沫。
仁宗皇帝的御書又使他馬上磕頭下拜。
他見了遊西湖的女客就低頭不敢仰視。在書店裡看到自己的八股選本就打聽它的銷路。
在這些看來似乎漫不經心的描寫裡,馬二先生思想的迂腐和精神的空虛,已相當生動地表現出來了。
當然藝術的真實並不排斥誇張,在真實基礎上的誇張,是諷刺所必要的。
周進撞號板;范進中舉發瘋;範母—喜而死;嚴監生臨死因點了兩根燈草而遲遲不肯斷氣;嚴貢生髮病鬧船家等精彩描寫,都因合理的誇張.
而取得強烈的諷刺藝術效果,從而更真實地暴露了問題的本質,起著深刻的批判作用。
由於作者態度的嚴肅和愛憎的分明,他還能針對不同人物作不同程度、不同方式的諷刺。
他對王惠、湯知縣、嚴氏兄弟這批貪官劣紳,是無情地揭露和嚴厲地鞭撻;他對具有誠篤善良性格,能急人之難,而又庸俗、迂腐,迷信科舉的馬二先生,是既同情,又諷刺。
王玉輝是受封建禮教毒害很深的人,為了“青史留名”,他鼓勵女兒殉節,在女兒死後,還“仰天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但到了大家送他女兒入烈女祠公祭的時候,他卻“轉為心傷,辭了不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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