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情節描寫上,則分別輕重,用多種多樣的筆法,加以組織和交代,從而收到了主次分明、脈絡貫通,敘次周密、結構謹嚴的效果。
如《念秧》,受騙者有王生主僕,設騙局者有張、許、金、佟四人。先是張、許,金三人單出,各設一局,未能得手,而後四人合謀—局才得成功。
故事人物多,情節複雜,但一路透過王生主僕串連起來,絲毫不亂。
同時《聊齋志異》還善於描寫景色,不只畫面鮮明,而h常常造成一種氣氛、境界,更好地烘托出人物的性格。
如《嬰寧》寫嬰寧所居之處,吖刁前皆絲柳,牆內桃杏尤繁,間以修竹,野鳥格磔其中”。
“門內白石砌路,夾道紅花,片片墮階上。曲折而西,又啟一關,豆棚花架滿庭中”,“粉壁光明如鏡,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中”。
這就和嬰寧天真純潔的性格互相襯映,顯得異常調和。
《聊齋志異》語言精煉,詞彙豐富,句法更多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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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既創造性地運用古代文學語言,又適當吸收和提煉當代口語方言。
在單行奇句中,間用駢詞儷語,典雅工麗而又生動活潑,極富於形象性和表現力。
但用典過多,也影響了語言的鮮明和生動。
《聊齋志異》刻劃人物注意個性和細節的描述;安排情節注意故事的曲折有味,顯然是吸收了傳奇和史傳文學的特點而有了新的發展。
文章的波瀾起伏,語言的搖曳多姿,又顯然接受了先秦兩漢散文和唐宋古文的影響。
至於人物語言的精妙傳神,諧謔有趣,也分明可以看到《世說新語》的影響。
正是由於作者廣泛地吸收了前人的藝術經驗,融匯貫通,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才使它達到了文言小說的高峰。
而至於聊齋志異以後的文言短篇小說的話,因為自《聊齋志異》問世後,曾風行一時,模擬的作品紛紛出現,乾隆年間有沈起鳳《諧鐸》、和邦額《夜譚隨錄》和浩歌子《螢窗異草》等。
不過這些作品大都是模仿《聊齋志異》的形式,而丟掉它寄託“孤憤”的積極精神,“談虛無勝於言時事”(《夜譚隨錄自序》),離開現實生活較遠,缺乏進步的思想內容,藝術水平也不高。
《諧鐸》中有少數作品涉及社會現實,如《考牌逐腐鬼》、《讀書貽笑》等流露了對科舉的不滿,《森羅殿點鬼》,《棺中鬼手》等譏笑了官吏的貪婪,但作者過分追求詼諧,未免削弱了諷刺力量。
到了乾隆末年,袁枚撰《新齊諧》(原名《子不語》)。作者自述其創作動機說:“文史無以自娛,乃廣採遊心駭耳之事,妄言妄聽,記而存之,非有所感也。”(《自序》)
並且它的作品內容也確乎是些供無聊消遣的神鬼怪異之談,沒有什麼思想價值。
不過需要說明的是,全書的文筆頗自然流暢。
當然,從乾隆到嘉慶初年,要說影響最大的,還是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
紀曉嵐的話,也就是紀昀,他字曉嵐,直隸獻縣(今河北獻縣)人。
他三十一歲中進士,官至禮部尚書,曾主持纂修《四庫全書》,是乾、嘉時期“位高望重”的學者。
因此《閱微草堂筆記》是作者從乾隆五十四年到嘉慶三年陸續寫成的。
《閱微草堂筆記》在體制上有意和《聊齋志異》對立。他從六朝志怪小說樸素的記事觀念出發,否定《聊齋志異》用傳奇體而以志怪的創造性的貢獻。
他說:“小說既述見聞,不比戲場關目,隨意裝點,??今燕暱之詞,蝶狎之態,細微曲折,摹繪如生,使出自言,似無此理,使出作者代言,則何從聞見之?”(盛時彥《姑妄聽之》跋轉述紀昀語)
這實際是反對《聊齋志異》在傳統的志怪小說中,用“描寫委曲”的筆墨,廣泛反映現實生活,而要求它回到古代筆記小說的水平上去。
所以如果從這種保守的文學觀念出發,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努力模仿漢晉筆記小說,“尚質黜華”,記事簡要,而多所議論,大大降低了作品的文學意味。
至於內容更不能與《聊齋志異》相比。
《聊齋志異》是透過志怪反映現實生活,寄託作者孤憤;《閱微草堂筆記》記述見聞,卻是要“不乖於風教”,“有益於勸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