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出漢宮”時寫起,更能突出“昭君和番”這個主題。
王安石從“明妃初出漢宮時”寫起,選材是得當的。
絕代佳人,離鄉去國,描寫她的容貌愈美,愈能引起人們的同情。
《後漢書·南匈奴傳》的記載是:“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官,顧影徘徊,竦動左右,帝見大驚。”
江淹《恨賦》上也著重寫了她“仰天大息”這一細節。
王安石以這些為根據,一面寫她的“淚溼春風”,“徘徊顧影”,著重刻畫她的神態;一面從“君王”眼中,寫出“入眼平生未曾有”,並因此而“不自持”,烘托出明妃容貌動人。
所以“意態白來畫不成”一句是對她更進一層的烘托。
“意態”不僅是指容貌,還反映了她的心靈。
明妃“徘徊顧影無顏色”正是其眷戀故國無限柔情的表現。
至於“殺畫師”這件事,出自《西京雜記》。
《西京雜記》是小說,事之有無不可知,王安石也不是在考證歷史、評論史實,他只是藉此事來加重描繪明妃的“意態”而已。
而且,這些描繪,又都是為明妃的“失意”這一悲劇結局作鋪墊,以加重氣氛。
上面寫“去時”,下面寫“去後”。
對於去後,作者沒有寫“紫臺朔漠”的某年某事;而是把數十年間之事,概括為“一去心知更不歸,可憐著盡漢宮衣”。
這兩句間,省略了“然而猶且”,意思是說:“明妃心裡明知絕無回到漢宮之望,然而,她仍眷眷於漢,不改漢服。”
包括近代學者陳寅恪曾經指出,中國古代所言胡漢之分,實質不在血統而在文化。
孔子修《春秋》就是“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的。
而在歷史上尤其是文學上,用為文化的標誌常常是所謂“衣冠文物”。
《左傳》上講“南冠”,《論語》中講“左衽”,後來一直用為文學典故。
杜甫寫明妃也是著重寫“環佩空歸月夜魂”,這與王安石寫的“著盡漢宮衣”,實際是同一手法。
杜甫、王安石皆設想透過“不改漢服”來表現明妃愛鄉愛國的真摯深厚感情,這種感情既不因在漢“失意”而減弱,更不是出於對皇帝有什麼希冀已經“心知更不歸”了),不是“爭寵取憐”。
因此,感情更為純潔,形象更為高大。
接著又補上“寄聲欲問塞南事,只有年年鴻雁飛”,把明妃一心向漢、歷久不渝的心聲,寫到鏤心刻骨。
梅堯臣也說“鴻雁為之悲,肝腸為之摧”。
王安石寫得比梅堯臣更為生動形象。
最後,又用“家人萬里傳”來說,以無可奈何之語強為寬解,愈解而愈悲,把悲劇氣氛寫得更加濃厚。
更妙的是:筆鋒一帶,又點出了悲劇根源,擴大了悲劇範圍,令人對昭君產生了無限的同情,甚至有不少多愁善感的女子都開始潸然淚下了。
……
……
……
喜歡買宋請大家收藏:()買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