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程拿起自己桌面上的劇本,將它遞給沈和光:“流朱在出現的時候,他已經表現出各種情感了。”
“你在做的不是塑造流朱,而是重現劇本,可是影視藝術的魅力不再於重現,而在於創造。”
“為什麼我說流朱出現的時候就有情緒了呢?這一幕是流朱的夢境,在藝術表現手法中,明月普遍被作為思鄉或者求不得的意象,而流朱見到燕時,他已經害怕擔憂燕琦離去了,真正引發情緒的點在這裡。”
一長串句子讓千程有些口渴了起來,見沈和光一言不發,千程嘆了口氣道:“你再來一次吧。”
沈和光神情晦澀了起來,良久,他道:“我想休息一會兒。”
“好。”
沈和光後退幾步,坐到長椅上。
他像是放鬆一樣,倚靠在椅背上,閉眼。
半晌,他才道:“我總覺得,我在演戲上缺乏一些天賦。”
“那你學舞的時候,有沒有碰到過那種毫無天賦的同學?”
千程的問題使得沈和光睜開眼,他輕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多加練習的。”
“我想說的是——”
千程笑笑,卻帶了點殘酷的意味:“既然沒有天賦,不如早點放棄。”
攻擊意味過強的話使得沈和光瞳孔驟縮,他抬頭看向千程,重複道:“早點放棄……?”
“對啊,一個動作,毫無天賦的人只能練習上百次都不如人家隨便練練,這樣不是很可憐嗎?”
千程的聲音帶了點唏噓,眼裡帶了點笑意:“你覺得呢?”
“我真不知道,千程老師原來是天賦論的支持者。”
沈和光聲音冷了起來。
“你不贊同這些話,不是嗎?”
千程笑了笑,從包裡拿出水杯喝了口水,“即便是你自己說出口的話。”
檸檬的清香隱約飄散在空氣中。
他攸然起身,眼神沉了些:“繼續吧。”
“好。”
流朱走近幾步,只見燕琦望著月亮,似乎在發呆。
下意識的,他手指蜷縮了下,身體僵硬了下。
夾雜著惶恐的怒意在心裡冒了頭,他抱臂站在千程身後。
燕琦似乎有所察覺一樣,回頭,笑道:“流朱,來我這邊啊。”
腳下踟躇著,被壓抑著的怒意在話音裡透出了幾分:“我才不想過去呢。”
接下來,沈和光像是找到了發力點一樣,原本有些僵硬的情緒表達逐漸變得自然順暢了起來。
直到這一幕結束,他也沒被千程叫停。
讓他分外焦慮的一幕戲,竟然以如此輕松的方式結束,他一時間竟不知道作何反應。
“接下來,我覺得比較重要的是這幾場,現在有點晚了,改天吧。”
千程將他的劇本做了幾個標記。
“改天?”沈和光微詫。
“是啊,只梳理了一場而已,哪有這麼簡單啊。”千程無奈地笑笑,起身伸了個懶腰。
“好,麻煩了。”
公園離酒店很近,兩人很自然地一起走了回去。
“對了,我突然發現——”千程想起了什麼一樣,走快幾步,站到沈和光身前。
沈和光黑黢的眸子深邃至極,對視幾秒,他遊離目光道:“嗯?”
“我發現,你很喜歡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