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惡心,”卿洛蘇縮地成寸,一腳踩上他的腹腔防止他逃跑,一手蓋在他的天靈,開啟了搜魂之術。
等淳言趕到的時候,卿洛蘇正跪在已經痴呆的偃玊青身體旁邊,雙手虛握著什麼,卻什麼都沒能握住。
淳言鬆了口氣,“回去吧?”
卿洛蘇聲音沙啞地問道:“他叫權戢陽?”
“你記起來……也是好事。畢竟他為你受了天罰,魂飛魄散,就算他不在,你記著他這個人,那呆子便是死也值了。”
她捂住臉,淚水蔓延不絕。
狂風大作,大雨傾盆。
淳言默然看著這一幕,一股苦澀的滋味縈繞心頭。
昔日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小丫頭,飯菜做的爐火純青的小姑娘,悟性極高卻總也長不大的小家夥,究竟是什麼樣的信念讓她撐到了現在?
在接受到不屬於的記憶後,放肆的大哭一場或許是最好的宣洩方式。
他默默撐起了防禦結界,卻發現只有他的衣物一塵不染,她卻瞬間被澆成了落湯雞。
望著黝黑的天空,他幹脆也撤去了防禦結界,盤膝入定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
淳言睜開眼,只見她拔起青玉偃,素手一撥,刀身血跡盡去,煥然一新。
她的肌膚是幾近透明的白,你看她在身邊,卻覺她在天邊。
長風一吹,亂了三千煩惱絲。
淳言別開眼,道了聲“善”。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你一心向佛,一生中未必沒有做過幾件錯事,”卿洛蘇抬頭望著蒼穹,這一刻竟令人生出她將乘風歸去的意境來,“你說呢,行端?”
淳言撚佛珠的手一頓,“貧僧……”
“你無欲無求,沒有苦衷為何要更改法號?”她聲音一頓,“你有非改不可的緣由,你放不下……你自己都身在苦海不得門而出,何以要求我跳脫此間?”
“行端,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何故如此對我?”
淳言斂目,思緒翻飛,回到了覃山寺。
歸去時,卻發現主持已慘死佛前。
而他肉身所刺的,正是認了卿洛蘇為主的誅心劍。
仇恨使他恨不能親手抓住卿洛蘇,令其償命。
但他看到主持寫的“靜”之一字時,不得不跪倒在地。
主持培養他,便是為了以證佛道。
他若沉迷報仇雪恨,便會汙了這一身雪白袈裟,褻瀆佛法。
但他不可能忘卻這仇恨。
只能改名淳言,遠走他鄉。
他以為他會忘,可他沒想到……
機會會輕易送到他手上……
他三番五次做了幕後推手,就是希望借刀殺人,這樣既報了仇了了因果,又不誤他的向佛之路。
攤開掌心,佛珠骨碌碌掉在了地上。
雖未沾血債,掌心的紋路卻已開了許多分叉。
他早該看清的。
這番因果,是他造下的。
怨不得這些年毫無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