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衣抬頭,目光幽幽的望著高聳入雲的樹杆和如雲華蓋,心想那人該是得道了吧。
當日洛蘇扔下的那一個錦囊,足以撐開一個保護罩護衛王宮百年。
如今數十年過去,災難過後的世界滿目瘡痍。
唯有王宮和這裡,像沙漠上的綠洲,像無邊大海上的一葉浮萍。
說到底他也是一個自私的人,他不是不關心域外天魔在哪個世界大肆毀壞,卻更願意守在這一處,最後有她氣息存在的一隅。
奪舍之身無法證道,他的靈魂雖比以往強大,但實力卻大打折扣。
最後的十年時光,他以養老的心態出現在這裡,日日打坐。
他多希望有一天,她能像之前一樣從樹上墜下,他飛身去接。
一起一落,恍若隔世。
老天像是真的聽到他的呼喚一樣。
洛蘇從天上掉了下來。
隨之而降的,是天罰。
一道道金光雷罰加身,洛蘇殘破的身子很快變得焦黑如炭。
不過十息時間,他飛躍而至,落入掌心的的只有盆大的焦黑的玉佩,其中一半已被攔腰折去,孤零零的,像每個歷史的沉澱物件,經過千百年泥土的氧化和風雨的腐蝕,表皮變得坑坑窪窪,暗淡無光。
仔細看去,上面竟有字跡顯示:死而不滅,窺天機伺後世!
有水珠從他臉龐劃過,落入了衣襟。
他抬頭,只見天空烏壓壓一片,驟雨啪嗒啪嗒像石頭一樣砸進近七十年沒有降雨的幹涸的流沙。
一砸,便是一個碗大的坑。
被他死死護在懷中,風雨中穿梭,玉佩卻一點也沒淋上,反是他自己被那雨沖刷的像落湯雞一樣。
從遠處望去,王宮像一個倒扣的雞蛋,他迅速穿過那層半透明的屏障之時,甚至能聽到“啵”的一聲,像新生的小雞即將破殼而出。
在本無一人的宮道上,此刻卻站著一個不合時宜出現的人。
蕭白衣緊繃著臉,抽劍便砍向了他,這一砍不要緊,人沒砍到,他自己卻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空氣中那人冰冷的聲音響起:“螻蟻,當弱至如斯。”
蕭白衣的指關節握的發白,抬頭望向不遠處的虛影,“這裡不歡迎你,滾!”
偃玊青長發無風自曳,立在宮道中央,俯視著身形孱弱的少年抱著被外袍小心裹起來的布包一瘸一拐的從他身邊經過,一步不停的走向宮道深處。
望著他遠去。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遠去。
偃玊青抬首望著一半晴一半雨的天空,久久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玉如削的下巴高抬著,有幾分高傲,有幾分睥睨,有幾分寂寥,有幾分悲切。
只有他知道。
……
“你出去了?”傅灼華在僅剩的幾個宮人服侍下換上了新量的龍袍,眼都沒抬的跟匆匆進來的蕭白衣搭話。
蕭白衣“嗯”了一聲,抱著懷中的東西一言不發的向後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