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472 異形之花
四個曾經有交集的人舉辦了內部聊天群,可距離他們一個山頭之外的孤狼還在靜靜喘息。
忘記了名字的狼缺水了,剛剛一輪掃射..恰好地讓他的水袋漏了個孔,他趴在地上,吃了滿嘴的沙子。
缺水、還有缺乏營養讓他的眼睛開始模糊,開始出現幻覺。沙漠裡是沒有綠洲的,凡是一個旅者都應該堅信不疑,即使是有,那一片珍貴的土地也早已被別的什麼人占上,不會歡迎任何想要分一杯羹的外來的旅客。
他栽倒下去,剎那間天地倒懸,哪怕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沉睡,可疲憊的身體還是無情地拒絕了他,多日以來他吃得是騾子的食物,也做著騾子般的生活,他的健康已被奪走!自愈因子也變得有些遲鈍起來。
在他頭腦昏昏沉沉的時候,一雙沾了泥灰的腳丫出現在最後只剩一條縫的視界裡,他突然覺得這雙白淨的腳丫他應該在什麼地方見過,類似的...他朦朧的記憶裡,有些、不該記起來的回憶,他不禁想捂住頭,每當他試著變得充滿回憶一下且滄桑的時候..他自身的保護機制就會阻止他,他渾身是不可折斷的金屬,這讓他覺得自己應該過去接受了什麼實驗..
可現在應該結束了,他聽到耳邊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呼喚,可他聽不清也看不到了,他想回到過去..最起碼找到自己可悲的名字!那一聲聲輕喚的聲音愈發急促,可他不禮貌地全部拒絕了,他的意志在隨後陷入了黑暗。
木棉沒有春天,真的。這樣的屋子的佈置跟他這個滄桑的男人一點也不搭。
室內混雜著奇特的香味,燻得他鼻子發癢...那是東方的神奇香料,上過歷史課的孤狼明白,當年無數個披著航海家名號的海盜就夢想著開啟東方的航道,無數家族因之崛起。
想到這裡,他的頭又開始疼起來..他隱隱覺得,他曾經的家族應該有個顯赫的姓氏,他也應該是幾百年前暴發戶中的一支。
睡醒的人掀開了身上的薄毯,室內溫潤如春,牆頭上掛著日曆,床頭就擺放著他要換洗的衣服,整整齊齊。
起身的男人雖然一貫在行為上如同野獸,基本都禮儀卻不得不遵守。他不敢光著身子去面對將他撿回來的半個恩人..之所以是半個,是因為孤狼到現在還不能確定救他的人是否別有用心。
生命裡的惡意已經夠多,哪怕他失憶,有些傷害帶來的大腦瞬時反應還是讓他的警惕性第一時間拉滿。他已經不敢再信任任何人了,這是潛意識裡銘記的教訓。
換上衣服的孤狼忽然感覺自己變成了家犬,似乎只有家養狗才會靜靜地披上主人為自己縫製或者定做的衣服..再聯想到之前半年還是一年的奴隸生涯,不適感一時間蔓延全身。
他的拳頭握緊,彈出了四個爪子,他隱約記得以前是三根。後來起了變化..這個變化究竟是什麼時候呢?想到這裡,還是常例般的頭疼。
肉疼可以打斷居家狼崽的一切思考,鬍子拉碴的男人挺直了腰,手邊正好有一面鏡子,應該是男人用的,因為除了描眉筆之外伸爪子的狼沒有看到任何像樣的化妝品,連那塊撕去包裝紙的香皂都被鐵爪按了按。
真貨、腐蝕度為0,驗證過後老狼稍稍放下心,實際上鼻子就已經能嗅到那股薰衣草的香味,和房間裡毛巾上的味道一樣,正在晾乾的擺放在窗臺上的毛巾還是溼潤的,大約屋主人之前剛剛洗過澡。
霧裡的香氣讓人昏昏欲睡,可孤狼已經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再躺下恐怕會腰背痠疼,他小心地摸上門把手,也差點踢到腳邊的小貓。
幼年的布偶毛髮還沒有後來那麼細長、錯落有致,半歲大的貓咪發出微弱的叫聲,它害怕陌生人,被差點踩到爪子的大腳嚇到,卻不敢大聲抗議。
無端的讓人聯想到他庇護之下的那些奴隸,最後不管是他,還是那些被奴役的人,都沒有等來世界的好結果。
想到這裡,狼叔擠出德牧般的微笑,在小貓的瑟縮中揉了揉它的腦袋。當然,也沒有忘記,收回他的鐵爪子。
門也上了年紀,不論是推還是拉,總有難聽到牙酸的吱嘎聲。戰鬥本能的人形狼豎起拳頭,在緩慢推開門後,看到了正午以後昏黃的太陽。
有烈度的日光宛如歌舞廳裡的醇酒,讓人發醉。羅根也在這時候想起了他當年曾經用過的名字,還有小部分1991年之後流浪的片段,他是金剛狼,這大概是自己的代號,因為別人都這麼叫他。記憶裡那些想不起來名字的熟人也都這麼稱呼他,那麼他就應該叫這樣的名字,羅根這個名字讀起來也很有力量!就像海報裡的休·傑克曼一樣。
想到這裡,他頓時覺得生活充滿了勇氣,他昂修挺兇,像巡視自家領地的狼王一樣走在滿是石柱的後院裡,有人在午後鍛鍊,在25攝氏度的陽光下,他看到了優雅而靈動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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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救他回來的那雙腳丫,對方光著腳,在滿布黃豆粒的地面上坐著瑜伽姿勢。有十個左右的學生跟在老師身前,那位老師看起來風燭殘年,禁不住狼王一根手指頭。
可大家都很認真,哪怕腳下沾滿黃豆,也都努力著不造成一絲雜響。孤狼被這種認真刻苦的行為所打動,他站在遠處,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為了不打擾這群刻苦的學生,對救命恩人感謝的話可以稍稍擱置。
風中,有人在歌唱。可憐的狼王沒有音樂細胞,連吉他和貝斯都分不清楚,他只能循著聲音往前,一邊聆聽一個男人悲傷的語調。
那是《悲傷年華》,適合上了年紀的人一個人慢慢欣賞。因為這首東洋風曲子哀嘆的歌詞語調太濃..哪怕在一些懷舊向的清吧裡,也是不經常點的。
一首歌,不管是好是爛,被擱置在角落,也就漸漸地被時代遺忘了,這本就是泡沫經濟崩潰後自殺高峰期的流浪歌手自己譜的曲子,不知什麼人把它從時代的背影裡揪出來,跑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一個人獻唱。
“忒哈拉”這種類似穹廬帳的氈房在風沙肆虐的中東地區變成了土石結構,不變的是形制,和那個就他的女人一樣,這裡應該都是中亞人..除了眼前這位吟唱的歌手。
日式英語西方人很容易分辨,用羅馬音唱出低音炮的感覺像是一隻老去蟋蟀在空洞洞的薩克斯裡面發出獨特的濃重喉音..讓人不自覺地卡住脖子,生怕自己喉嚨裡也住了那樣一隻蟋蟀。
羅根就是這樣循著歌聲找到那個男人的,這裡處處是埃及神的雕塑,還有和牲口的圍欄結成四方的矮牆,男人就在重重圍牆的後面,在靠近邊緣的一間音樂教室裡,他仰著頭,對著天窗,眼裡空空洞洞,卻幻想自己有無限遐想。
這是個懷舊的、永遠矛盾著的人。他染著黃髮,還是挑染的,故意留下還剩下毛寸一般長短的胡茬,穿著與這裡格格不入的灰白色衛衣,那一層灰,是在風沙地裡染上的浮灰。
你能看到這個男人的懶散,也能看出他玩世不恭的藝術氣息,大約他是很想笑一笑的,可生命已經在他內心深處種上了苦芽,哪怕是放鹽的純咖啡,對他來說也該是難得的甘甜滋味。
他手裡拿著貝斯,吉他放在一旁,從修了好幾次的弦看來,不知道是幾手淘來的,男人的外套放在旁邊的木凳子上,彷彿那裡該有人坐著,坐在這裡欣賞他的歌聲。
他也在給那些記憶裡的人們演奏,因為孤狼的眼神犀利,一眼就能看出男子的眼神所鍾之處,只是個輕唱著和風曲子的東洋人,四十多歲,從臉上似乎是油脂糊成一塊的斑紋和眼角疲憊就能看得出來。
與此同時,男子唱到需要高八度的時候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死氣陪伴著他,敏銳的金剛狼只聞到烤山芋的味道,在男子身上。
這間音樂室並不大,為了不打擾別人的自娛自樂,他只能在對方視線的邊緣小步轉悠。目光逡巡之間,很快就鎖定了架子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