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172 汙泥蛇花
“粽森？”逄丹想起那個暹羅人，這個面癱保鏢有某種喜劇式靜默幽默感的臉，現在居然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
“你的老闆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當然有把握不讓他知道，他只需要知道我是最好的、話最少但最可靠的私人助理就行了。”淵鯊以謙卑的姿態回答，這恰恰是他最好地炫耀。
還是不能認定你就是粽森，畢竟沒有看到臉，還有可能是暗處一直監視我的人。淵鯊的心想必也是如潛伏的深淵一般幽邃..有點激起人想要打碎這身甲冑看一看後面的臉這種心思。
“我知道你這個年紀的男孩會想著揍人、想著暴力的事情...”笑著的淵鯊抬起手：sord vent。他的肩膀後面長出另外兩隻手，手上拿著鐵鞭一樣稜刃直刀，原本的右臂長出深淵猛擊爪。
要試試嗎？逄丹把這個動作當成交戰的訊號，不料對方只是在後退著，“見識到你那非人的速度我不得不多防範一點，畢竟..我的老闆穆恩就是這樣沒的，gai的卡盒也在你手上....哦對了，還有抉擇者！”
“可憐的亨利警長，小boy，要是你不願意當新的奧丁..那就狩獵圓桌騎士吧，這樣才能找到你喜歡的真相...呵呵！”
留下意味深長地笑，在逄丹想要留下他的時候水流吞沒了一切——對方將他驅逐出了夢境構築的世界，這一次居然不是昔拉的夢..是奧丁摩洛克和自稱粽森的淵鯊拉他進來的。
摩洛克是想要報仇..淵鯊意義不明，但廕庇極度危險。
一睜眼是黑暗的房間，赫麗斯仰面躺在他身側，巨大的山包讓他的視野都受到阻礙....逄丹第一次覺得女孩平時行動也夠辛苦地，彎個腰什麼都看不到..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趴在地下的他只能看到一點頭髮尖。
“困了就繼續睡。”閉上眼的女孩在他身邊打個招呼，“離天亮還早....晚安。”不用睡覺的妖精又睡過去了..心累，逄丹剛想問今晚還會不會來其他什麼別的東西的。
鏡世界的假象必須要被推翻，這裡的人活在虛假的世界裡，甚至可能有些人都是假的..比如那天在水坑裡看到的投影裡哭直視過去是笑容的小女孩....想著想著，疲倦就湧上來，入眠可以令精神得到休息，讓身體內的金色靈魂得到更好地調養。
1985.5.3，一個酣夢未醒的日子。過勞死的男孩還在睡夢中的清晨6：00。
在不夜城紐約，這也許是夜生活豐富的熬夜一族正式入睡的時間，也有墮落的窮人..偶爾能看到大街上被清理的醉漢踉蹌著被早起攬到業務的警方銬走。
畢竟鬧市區會影響治安，而在僅僅十公里外的貧民窟就沒有那麼多講究，喜歡無聊時候灌一口的大有人在....墮落的味道會讓短暫清醒的頭腦重回混沌，這是擺脫痛苦嚐到醉生夢死的極好機會。
這裡犯罪率常年居高不下，這兒是俏皮的哈萊姆地帶，政府甚至畫了一個大大的圓，把它們與可以正經生活的人隔開..連開在這裡邊緣地帶傳播福音的教堂都大門緊閉，石膏的基督像帶著和泰坦尼克號一塊沉沒的決心埋在了半截土裡，頭顱被人為拿掉，因為這玩意腦袋弄得圓圓的正好可以用來當街角流浪漢的坐凳。
畢竟....寒風瑟立的街頭巷尾，誰也不願意一直蹲著，起身的時候腿腳痠麻。
大夏天晚上也會冷的，靠海濱的地區夜裡白天晚上不會溫差很大..當你全身是洞洞裝翻遍口袋掏不出10美分的時候你也會冷，從心裡開始發冷。能在街頭向路人討薪的叫流浪漢，拉不下臉或者乾脆沒有一站站一整天的體能的時候那才是邊緣人..
死亡邊緣的人。一臉猶豫滄桑感鬍子和燙卷頭髮的男人今天就看到了一個彌留在死亡邊緣的人，那是一個歲數不小的孩子，滿臉髒到有點發黑的額頭和下巴，五官平整沒有一點讓人眼前一亮的點，臉頰紅得發燙。
這是流浪過來的馬扎爾人，這個看起來有二三十的孩子只有十二三歲的身板，看手腳大小就明白：這是個沒來得及長大也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他就要死了。
高燒和登革熱症在48小時內持續侵蝕著這個弱小的生命，本來只需要消炎藥和住院治療就可以緩解的病結在這裡是死症....這樣髒兮兮的孩子沒有資格跨入這裡的醫院一步！沒有好心人為這種望之生厭的臉去花無謂的錢！
在紐約，只有沒有生活保障身上最髒的人才會得這類病..大家都會離髒東西遠一些，是人下意識地趨利避害反應。
滄桑的藝術髮型男人走近了孩子，用髒到沒法擦洗的皮鞋踢踢倒在地上人的肩膀：“喂！你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嗎？”
“沒..沒有。”至少四十度的高燒讓這個本就腦袋混沌的十二三歲孩子更加沒法動腦去想去思考。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是沒有還是不知道？”男人叼起一根菸，是撿來的煙鼙鼓，心裡覺得這樣的沒受過教育的孩子也許不知道什麼是利益訴求，他索性直接讓孩子做選擇題做連連看：
“喂！醒醒！你要睡了我就什麼都聽不著了。”他拍醒閉上眼睛的孩子，強行把需要休息的病人搖醒，他知道對方沒有明天了，甚至看不到今天的夕陽美景。
“是想吃一頓好吃的....還是想殺一些你想殺的人？嗯？！”他毫不在意地用乾淨的手指點過煤灰的臉，“還是想要爸爸和媽媽？不過角色扮演我不會的！”
“都..不要。”對方連回答幾個字都很難了....沒有人帶沒有人陪伴的這樣的孩子，如果不是生活在都市裡會與狼孩無異，不同的是狼孩很少餓肚子，他是“經常”，偶爾也成天“總是”。
“喂！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吃飽飯的重要性吧？！”男人笑了起來，“你要是頓頓吃飽還有營養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笨了，要是你健壯起來的話..就可以去挑戰比爾·拉塞爾告訴他你的籃球天賦有多棒！”
只是他越哄身下的孩子氣場越低，也許熱病已經讓對方的頭腦不清醒聽不懂話了，他只能加大音量：“你要是睡著了就看不到美麗的世界了呀！你貧乏的想象力也會導致夢裡什麼都沒有，你想做的想要的都在叔叔這兒！如果你想得到，就告訴叔叔....”
男人哽咽著說，“你想去哪兒玩？除了天堂....那兒需要美刀贖罪券！叔叔也是窮光蛋，一張也買不起！”他蹲了下來，感覺到對方漸趨平穩的心跳和呼吸——不動彈的死水是最穩的，只是少了向外延展的可能。
這個孩子他已經盯了兩日，在想把手伸進他口袋的時候又硬生生停下，沒有受過教育的醜孩子居然也有這種道德羞愧感。興趣使他停步，生命使他駐足。
毫無違和感的破落畫家男人就在貧民窟呆了兩天，直到今天有點微冷的早晨，太陽昇起的時候，他送走了這個小鬼。
他即興脫下破舊的只剩一層布的大衣，那裡面是用透明塑膠封裝的一疊紙..漂白過的再生紙，無論是防水的卡紙還是素描紙銅板紙都不是他能夠常年負擔的價錢，上衣口袋裡是碳素的畫筆和只有小封裝軟管潤滑油那麼點容量的顏料，這個男人即興擠下一點....在只有便利貼大小的方形紙張上作畫。
“給你的，另一個世界的家。”男人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信筆塗鴉之作，落下的小小燃著的紙也點燃了死去的人心。
“想你這樣的....和叔叔一樣的城市垃圾，恐怕是不配睡在公墓裡的，因為那些人會說：‘你沒有為世界作出一點貢獻’啊。”骯髒的男人附身抱起了髒兮兮的死孩子，“像我們這樣的，就該去他們找不著的地方！”
在6：10的清晨，人們更多地在溫暖的居室內好眠，起床的上班族也不會在這個點輕易去室外呼吸一個晚上沉澱下來的新鮮空氣。偶爾看到這個男人的晨練狂魔也會遠遠避開這個男人。抱著死者笑著流淚的人更像一個精神變態，或者殺了人的超級變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