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牛圈逃出之後,他倆立馬先到河裡洗個澡,身上都是牛屎,惡臭難忍。
四哥心裡默想,這鬼牛圈真是太難受了,從此之後都不想再進去,我也不想去放牛,看見牛就噁心。而他的心裡也發生著變化,老摳當著這麼多人面打他們,這以後怎麼在鄉親們面前抬起頭來,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
四哥變得更內向,並有點抑鬱,都不敢正眼看鄉親,心想他們肯定在嘲笑他,越是這樣想,越是心結難開。
他倆洗完澡,戰戰兢兢地回家,老遠看見家門開著,可不敢就這麼進去,生怕老摳又打他們,貼著門口牆,先聽聽家裡有什麼動靜,再說。
四哥耳朵貼著門縫,只聽裡面傳來:“秋菊啊,你先把這藥喝了,那死老摳,晚上還說要去捕魚,真是個神經病。”好像是王嬸的聲音。
“那個老不死,誰知道,今天他哪根勁又搭錯了。”媽媽的聲音。
“哥,好像老摳不在家。”四哥也直呼老摳的名字來,現在他心裡對老摳只有恨,沒有什麼父子關係。
“我聽到了,咱進去吧,好像媽病了。”老三道。
兩人走進家,轉進廂房,看王嬸正給媽媽喂藥,急忙靠攏過去。
“媽,沒事吧?”倆人同時問。
“我沒什麼事,就剛才頭暈了一下。”秋菊聲音非常微弱。
這時王嬸補充道;“還不是你那個死鬼老摳給打的,為了救你們,你媽和他打起來,結果被他一腳給踢成這樣,暈過去了。”
“算了,別說了,你們沒事吧?”秋菊這個時候都顧不上自己,先關心起兩個兒子。
“沒事,就挨點打,又不是第一次。”老三淡定地說。
四哥倒是鼻子酸酸想哭的樣子,想把剛才在牛圈的經歷說給他媽聽,可被老三使了眼色,又收回去了,把它放在心裡。
“壽根,你是不是想說什麼啊?”秋菊看出來了,便問四哥。
“沒有。”四哥強忍著哭意道。
“那你過來給媽看看打哪了,疼不疼?”秋菊坐直身子,向四哥招手。
四哥便走過去,挨著他媽,秋菊把他身上看了看,顫抖的手摸著一條條血印,比一把把刀子扎進自己心裡還疼,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格老不死,孩子好像不是自己親生的一樣,下那麼重的手,真是造孽啊?”秋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看見媽媽哭,剛才還矜持的老三,四哥,也控制不住哭了起來,把剛才自己經歷的折磨,壓抑,隨著哭聲,釋放出來,連王嬸也哭了起來。
而老摳今天可能真的神經病犯上了,中元節晚上還敢出門去捕魚。
中元節又稱鬼節,傳說這天會鬼門大開,陰氣很重,各種鬼魂都會放出來,特別禁忌晚上出門或到河邊,都有可能被鬼魂招去,成鬼的替身,俗話說鬼上身。
他的腦子顧不上這些,就是想捕點魚蝦吃,特想吃。
十五的緣故,當天月亮還特別明亮,出門都不用帶手電筒。
老摳揹著四角網,腰上彆著竹子做的魚籠,一路往河上游走,上面水深一點,自然魚蝦更多。
走到村口撞見村主任老歪。
“老摳,你哪根筋搭錯了,七月半晚上還敢出門捕魚,要被鬼招去的。”老歪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
“那些都是迷信,現在都是新社會了,我才不信這些,你不是也出門了,都沒把你招去啊?”老摳反問道。
“河上游有塊瓜地,我去看看有沒有膽大的去偷,明天要拉一些到城裡去。”
“你都說晚上出門會被鬼招去,誰還敢出門去偷西瓜啊?”
“那都是騙小孩的,指不定有人貪吃會去偷,特別是隔壁村幾個無賴,成天不好好賺工分就惦記瓜啊,菜之類,自己村不偷,喜歡跑到我們村來偷。”
“有這種人,那真是可恨,肯定是那個老賴,他喜歡幹這些雞鳴狗盜之事。”老摳想起隔壁村,老賴喜歡幹這些,那年就是他偷了我家自留地桃子,被我捉住,狠打一次,後來他來報復,想起這些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要是今天真敢來偷,非把他的腿打瘸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