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颯,樹葉黃。葉子在風中打著哀旋,飄落滿地。
灑掃之人最辛苦的時節到來了。
齊菲兒抬頭看看向上延伸的青石臺階,前面的路剛掃乾淨,又有幾片葉子飄在地上。
齊菲兒定定神,低著頭一下一下用竹掃帚颳著石板。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聲音單調而富有節奏。
和廟宇裡的一切聲音如出一轍。這種枯燥的韻律卻有著寧心安神的功效。
落葉被竹帚掃到了石階邊,近山一邊是水槽,另一邊臨著山谷,谷地罅隙生樹,虯枝亂盤。落葉在掃帚的驅趕下落入了山谷,落葉歸山谷,化作春泥更護綠。
深秋的山上涼意襲人,但一個多小時的勞動卻讓齊菲兒熱出了汗,她抬起道袖微微拂拭,停下來稍作休整。
齊菲兒來到紫霄宮做義工已經兩個月零二十七天。
義工三個月一換,三天後她就要離開道觀。
兩個月的薰染,使她的言談舉止及裝束和觀中的道姑已無差別。深灰色的道袍,高高豎立的髮髻,腳下白色綁腿和黑色布鞋,再加上清秀古典的眉眼,來往遊客遇見了都喊她一聲“道姑”、“道長”,也有喊她“大師”的,她總是禮貌而疏淡地回應。
這日,當她掃到一百七十八級臺階時,灰白石階上多了一雙黑布鞋,是一雙挺大的腳。齊菲兒停下掃帚,抬頭向上望去。
“敢問道長,這是去紫霄宮的路嗎?”眼前的男子穿著一身棉布的黑衣黑褲,看著有些單薄,此時已是深秋了,山裡的氣溫又比山下要低很多。他穿得這樣少倒也稀奇。
而且別的香客走到這裡,多半已是氣喘吁吁、體力不支了。好歹是海拔兩千米的高山,山上觀宇又接近山頂。
可他依舊長身玉立,眉目溫潤,彬彬有禮,根本不像是風塵僕僕、遠道而來。
“由此路上山,能去到紫霄宮嗎?”男人見齊菲兒不言,又將問話說了一遍。
齊菲兒淡淡道:“道觀禁地,閒人免入。”
齊菲兒每天都能遇上好幾個問路的香客,如果他問的是這條山路是不是通往南天門或者金頂,齊菲兒會回答“是”。
但問紫霄宮和太和宮,則回答上述這句,這是觀中師太吩咐的。聽道姑們說,方丈已閉關一個多月了,何時出關並未可知。道觀也跟著閉關內養,謝絕外來訪客。
吃了個閉門羹,男子卻毫無慍色,只自顧自往前趕路。
“咦,您這位香客怎麼不聽勸啊。”齊菲兒急了,扔下掃帚,快走兩步擋在男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