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現在住的地方在距青葉鎮中心較遠的一個小巷子裡,統共才三個房間一個小客廳,廚房與茅廁都在院子裡,很是狹窄。最亮堂的房間自然是紀香住的,緊挨著她的一個很窄小的房間則住的是王氏。
金枝懷疑王氏買這裡就是因為她能住在這個房間,夜裡紀香有什麼使喚也方便。
王氏原本是想讓金枝和她住,但是那段時間為了替紀香佈置她的閨房,她花了太多錢,本來就買了住宅,手裡銀錢不多,最後竟然讓金父與金石去借了好幾個月的工錢才作罷,就這樣她還不太滿意。
因著這,金枝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捱了不少餓,心裡不滿積蓄到了極點,最終爆發,嚷著也要有單獨的房間,王氏冷眼旁觀,最後讓金父在客廳與她房間的過道上打了張床。
過道本來就不寬,為了不影響紀香來往走路,床自然是極窄的。
這麼敷衍的態度金枝能滿意才怪,還想再鬧,王氏卻幽幽道:“這房子小,本來就只這些房間,如果你不滿意,只能讓你爹和你哥同你互換了。”
金枝深知自家父兄的秉性,到時多半不僅不會覺得王氏過分,還會自責自己沒能力,不能給女兒妹妹想要的,很可能會主動把房間讓出來。
金枝自然不願意父兄委屈,於是只能妥協,便住在了過道裡。
回想起往日種種,金枝有些失笑,年幼的自己真實又傻又天真又無力,長大後……長大後也沒好到哪兒去,反而顧慮重重沒有了反抗的勇氣。
金枝在窄小的床上翻了翻身,有些睡不著。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金枝多了二十年記憶,反倒顯得嬌氣起來,竟然認起床了。
想著金石,對硬邦邦咯得她有些疼的床倒是習慣了些。
其實金石會喜歡紀香,金枝一點兒都不奇怪,紀香模樣漂亮,打小被王氏像個富家千金一樣嬌養著,琴棋書畫除了沒有條件學琴,其他三樣卻是樣樣精通,整日接觸的都是些陽春白雪的事物,通身的氣派哪是村裡那些做慣農活的姑娘們能比得上的。
這樣優雅漂亮又高貴的人兒,鄉裡男人平常見不到偶爾說說也就罷了,誰會真放在心裡。
但金石不一樣,他不僅常常見到,還能時時接觸,原本的一點兒念想在經年累月的相處下,不加劇才有鬼。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再加上內心不可言說的情愫,明知絕望卻義無反顧,於是對紀香愈發珍之重之,至於他的付出值不值得,金石卻從不曾考慮。
金石對自己的感情認知很清晰,就是因為這樣,金枝才覺得無從下手。
盡管金枝對紀香諸多不滿百般不是,卻不得不承認,紀香是個漂亮而充滿魅力的女性,除了自私善於利用他人,大概也沒有其他大錯,就算她想讓金石認清她的真面目,也無濟於事。
就這樣想了大半夜,金枝直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睡著,並且睡得特別不好。
偏生一大清早,王氏便催促著她起床張羅早餐,金枝不理。
王氏念及昨日種種,倒沒真的將她從床上拖起來,只是心下不滿,做起事來的動作便大了起來,常常發出響亮的聲響。
金枝往往才醞釀好的睡意,便被那一聲聲的響動打斷,脾氣再好的人也要發毛,更何況金枝並不想收斂自己的脾氣。
她慢悠悠地穿戴好衣物,這個時候紀香也正從裡屋出來,看著她原本想打聲招呼,但是金枝身上的低氣壓實在太重,讓她的話停在嘴角怎麼也說不出口。
兩人到達客廳的時候,王氏已經做好的早餐,正等著紀香享用,眼尖看到金枝那懶散的模樣就想開罵。
金枝沒睡好,加之又有起床氣,對王氏這個鬧醒她的罪魁禍首更沒有好臉色,陰鬱的目光望向王氏,王氏頓時也不敢罵了。
這兩日的金枝著實詭異,竟然讓她隱隱有些發憷。
這一點,王氏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於是她色厲內荏地瞪了金枝一眼,便伺候著繼續用餐了。
王氏的廚藝並不好,雖然精心侍弄了養生粥,但那味道,金枝就算餓了看著也沒什麼食慾,更別說紀香這個嘴被養刁了又頓頓飽餐並不怎麼餓的。
明明不想吃,但在王氏的殷勤下卻不得不小口小口嚥下去,紀香那糾結的表情,金枝看著,陰鬱的心情竟然奇跡般好了幾分。
她大咧咧走到紀香對面坐下,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著桌面。
這麼沒大沒小的態度顯然又惹怒了對她諸多不滿的王氏,於是王氏也顧不得伺候紀香了,當即對她罵道:“誰允許你與小姐同桌的?快下去!”
金枝原本還不想理她,只想和紀香好好“談談”,聞言卻不準備放過她了。
經過一晚的深思熟慮,金枝已經想到對付王氏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