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你真的是陳墨嗎?我同陳墨自小一處長大,在侍衛所裡鬥了小十年。他可沒有你這麼囉嗦。”
陳墨聽他提起侍衛所的日子,面色一動,眼神似乎柔軟了些許。
“你沒跟對好主,否則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寧王對元魁,哪還有什麼主僕之情呢?
若真的顧惜他,就不會讓他自斷一臂,才肯留他在身旁。
對於一個武人而言,一隻握劍的手臂,比性命還重要。
更不會明知他受斷臂的限制,根本無法執行這次任務,還把他派了出來。
這不是刺殺,這是送死。
“你,你住口。”
利劍的傷口這時才疼痛起來,元魁面色慘白,冷汗涔涔地往下落。
“是我背叛了寧王殿下在先,他就算讓我死,也是應該的。我不許你說殿下的不是,他沒有錯!”
事到如今,元魁還在為寧王說話。
陳墨近來學著練嘴皮子,自以為頗有成效,此刻卻只覺得無話可說。
也罷,他一心護主,自己說再多也沒有用。
陳墨朝底下一揮手,正要命人把他抓起來等候發落,元魁卻強撐著身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看在咱們一起在侍衛所的情分,殺了我吧。我這副樣子,難逃一死。即便回到寧王殿下身邊,也不過是給他丟臉的一條喪家犬。我只想死得體面一些,求你。”
元魁難得說出一個求字。
他從前是連自己遜於陳墨,都百般不肯承認的。
為此他廢寢忘食地練劍,就是為了能擊敗陳墨,成為侍衛所中的第一。
到最後,他還是沒能如願。
而今他求死,陳墨反倒遲疑了起來。
他能夠理解元魁的心情,此刻死在他的劍下,已經是最大的體面。
今夜之前,晉王是這樣吩咐他的。
“寧王府的那些死士,無情無義無心,只有野獸一般的慾望。這樣的鬼物,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既然在嶺南,我們已經殺得夠多了,索性今夜將他們殺個幹淨。”
從此往後,死士這種骯髒的東西,便不會再出現。
可元魁他是暗衛,他並不是死士……
“嗤——”
劍鋒入肉的聲音響起,陳墨詫異地低頭一看,元魁已經湊上了他低垂的劍尖。
原來他趁著陳墨不注意,一個用力,便把自己的脖頸湊了上去。
那劍直插入他的喉中,冒出大片大片的血泡來,他嘴角鮮血直流。
眾人沉聲不語,看著元魁口中的血水越冒越多,看著他面孔逐漸失色。
“謝……”
元魁的聲音,幾不可聞。
而陳墨明白,他是在對自己道謝。
倘若不是他的默許,以他的身手,元魁根本沒有機會湊上他的劍尖,更沒有機會讓劍沒入喉中。
這是陳墨與他相識一場,最後的成全。
最後,他沉沉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