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掩映在須發之間,先前看不出來。
阿裡木巴洗過臉後,像是腦子也清洗過一遍似的,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也不像方才似的鬼吼鬼叫。
“殿下,殿下!我有一件很要緊的事,要告訴你。你是樓蘭王的兒子,你不是聖上的孩子!如果你在大周的日子不好過,你就回樓蘭吧!”
這十多年他雖不知外頭世事,可在大周皇宮中做侍衛那十年,宮中的密辛他也聽多了。
一個沒有母親,沒有母族的皇子,只有受人欺淩的份。
寧王能長大成人,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他以為寧王早就被聖上秘密處死,或者在後宮之中,被人欺淩而死……
寧王淡淡一笑。
“不好過的日子都過去了,而今的日子極好過。聖上病危,京中唯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皇子,便是本王。只要聖上一咽氣……”
不知不覺,他已經改了稱呼,不再稱聖上為父皇。
他收住了地下的話,阿裡木巴卻睜大了眼。
“殿下,這是真的嗎?那我們樓蘭,豈不是憑空就奪了大周的萬裡河山嗎?哈哈哈!樓蘭多年入侵大周邊境,寸土未得,沒想到竟能如此輕易得到大周的江山!哈哈哈……”
他情難自禁地笑了起來,對這戲劇性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議。
而寧王卻覺得,他的笑聲有些刺耳。
“母妃和樓蘭王之間的事,你還知道什麼?”
阿裡木巴收住了笑音,努力回想起前塵往事。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也記得不太清楚。
“……樓蘭王當時剛剛登基,要與國中最有權勢的邸家聯姻。邸家想把長女送進宮做王後,樓蘭王卻看上了次女,也就是殿下的母妃。小姐有了身孕之後,覺得對不起邸王後,便私自出逃,到了大周的邊境……”
他說的這些,和聖上所說的差不多。
說完又捧起了桶中的熱水,滿頭滿臉胡亂擦拭。
若不是寧王在此,只怕他會把衣裳脫了,渾身上下洗一遍。
“最後一個問題。母妃死後,你為何把一切全盤向聖上說出?”
阿裡木巴擦身的動作,忽然停滯了下來。
“殿下是在懷疑我的忠心嗎?當時寧才人雖死,卻被指責為。我自小跟在她身邊保護她,豈能讓她蒙受這樣的汙名?!這才不得不告訴聖上真相啊……”
他幾乎聲嘶力竭,語氣極其地誠懇。
一個為了自己的主子,被關在天牢中隱忍了十幾年的總僕,他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對他忠心的懷疑。
寧王點了點頭。
“抱歉,是本王的疑心病犯了。”
阿裡木巴鬆了一口氣。
“只要殿下相信我,木巴便是死了,也是個英雄,而非賣主求榮的孬種。”
他若是真的賣主求榮,便不會蹲在這天牢中,一蹲就是十幾年了。
而聖上沒有要了他的命,或許就是看在他的忠貞份上吧?
寧王沉吟不語,阿裡木巴蹲在地上,嘩啦嘩啦地捧水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