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伸長了脖子,把臉貼近他。
兩張臉隔著鐵欄,面對面,幾乎碰到了一起。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那人這才相信了他的話。
他不禁仰頭大笑了起來。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一直勸小姐隨我回樓蘭去,可她捨不得聖上,她甚至想把孩子的實情,全都告訴聖上。我同小姐說,這件事一旦說出,聖上必定會要了她和你命……”
說著看向寧王,渾濁的眼中竟流下淚水來。
“聖上留了你的命,他待小姐是真心的……倘若當初我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去尋小姐,去勸說她隨我離開,她未必會落到那般地步!都怪我,怪我啊!”
寧王踉蹌地朝後退了一步。
原來侍衛是想勸說寧才人回樓蘭,才會頻繁出入永巷,反而讓賢妃逮住了證據。
倘若他不曾如此,賢妃也不會以為寧才人私通,更沒有機會陷害寧才人……
那麼一切,或許不是現在的樣子。
或許在聖上身邊承歡的,便是寧才人。
而深得聖上寵幸的皇子,便是他……
砰的一聲,那人整個身子,撞上了鐵欄杆。
他似乎情緒格外激動,卻被外頭等候的獄卒們,以為出了什麼事。
牢頭飛快帶著獄卒趕來,便要打殺他。
“無妨。他只是太少同人說話,一時激奮罷了。把牢房門開啟,再打一盆熱水來。”
牢頭收起了水火棍,有些猶豫。
“殿下,這個犯人非同一般。把門開啟,他若傷著殿下如何是好?”
在牢頭看來,一個被獨自關押了十來年,幾乎沒和人說過話的犯人,跟瘋子沒什麼區別了。
一個瘋子會做出什麼事來,叫人不敢輕想。
寧王卻蹙了眉頭,那牢頭連忙反口。
“是是是,下官遵命。”
說著指使身後的獄卒,一個拿鑰匙開門,一個拔腿便去打水。
十幾年沒開起來過的牢房門,連鑰匙都不好找。
那獄卒摸了半日,才摸出一把陳舊得褪了色的鑰匙,插進鎖芯。
抬水的獄卒也很快回來了,一大木桶的熱水冒著白氣,抬得那獄卒氣喘籲籲。
他把水放到那人身前,寧王一擺手,眾人便退了下去。
“你本名叫什麼?”
他艱澀地嚥了一口口水。
“阿裡木巴。”
隨後他走到那一大桶熱水前,被蒸汽燻到面上的時候,渾身一激靈。
他看向寧王,彷彿在徵求他的意見。
寧王輕輕一點頭,他便迅速地捧起熱水,近乎貪婪地潑在自己的面上。
他大約有許久未曾好好洗漱過了,面上經過熱水的清洗,才露出本來的模樣。
其實他的面容,還是生得偏向樓蘭人的,一雙眼睛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