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顫顫巍巍地側過臉,看見了院子底下黑壓壓的幾個人頭,卻分不出到底誰是誰。
她現在總算知道,陳墨不是同她開玩笑了。
便再顧不得形象,七手八腳地爬了起來,勉強在屋脊上站定。
嗖的一聲,陳墨沒再管她,飛回了梧桐樹的樹梢上。
紅妝不雅地趴在瓦片上頭,看著陳墨飛去的衣角,心生怒意。
這個不識趣的呆木頭,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她朝著那處樹上大喊,“陳墨,你等等我,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沈風斕聽說了紅妝和陳墨的事情,紅妝原是晉王殿下的通房丫頭,也怪不得陳墨避之不及。
她自己又不敢直接說出來,只能和陳墨你追我趕,妾有情而郎無意。
古媽媽知道沈風斕要給浣紗議親,又提到浣紗從前許了人家的事,便把那戶人家的事告訴沈風斕。
“那原是在先夫人留下的嫁妝鋪子邊上,一個姓朱的掌櫃的兒子。因為兩家鋪子在一處,彼此有了瞭解,浣紗十五歲那年便說定了親事。”
那是沈風斕出嫁前兩年的事了。
“那家的兒子人品如何?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一點訊息?”
她這一問,古媽媽不禁嘆了口氣。
“這個後生生得幹淨又端正,也算儀表堂堂。家裡做的胭脂水粉,生意也算興隆。小姐被軟禁在桐醴院那時……大約他們是聽了訊息,便退了這親事。”
沈風斕一聽,眉頭便蹙了起來。
“好勢利眼的人家,就算我不得父親喜愛了,浣紗還是府中的一等丫鬟,媽媽也是府中的管事。他們竟然就這樣等不及,直接退了親事。”
古媽媽嘆道:“正是。前兩日娘娘說起此事,老奴同當時說親的中間人露了個風。她還去找了朱掌櫃,那個朱掌櫃卻說……卻說……”
古媽媽猶豫了起來。
那個朱掌櫃的話實在難聽,她當著沈風斕的面,實在說不出口。
“他說了什麼?”
“說朱小郎已經娶妻了,浣紗她進了晉王府的門一年多了,難保幹淨,他們家更不要了。”
沈風斕忍不住一拍桌子,“豈有此理!媽媽何必去找這樣的人家,明知道他們是勢利眼,還要把浣紗往火坑裡推嗎?”
古媽媽道:“這京城是個富貴地方,哪個人不勢利眼呢?他們家家底還算殷實,朱家小郎又和浣紗登對,浣紗她自己……也頗為滿意。”
沈風斕忽然想起,她那日提到嫁娶之事時,浣紗面紅的模樣。
看來她是真的對這個朱小郎有意。
見沈風斕陷入思忖,古媽媽又連忙道:“等她年紀再大一些,您給她放出去配個前院的管事,那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古媽媽自己當初就是這樣,嫁給了古管事,在一眾大丫鬟裡頭算得上是極大的體面了。
“那怎麼行呢?”
沈風斕不以為意,“當然要選一個浣紗喜歡的人,我才能把她嫁出去。這人得人品心地好,容貌也要過得去,不能委屈了浣紗。”
古媽媽心中一暖,暗自感慨,沈風斕的性子還是很像已故陳氏的。
對自己人,她總是格外善良。
不同的是,沈風斕愛恨分明,該狠的時候也知道怎麼狠,不像已故陳氏那麼優柔寡斷。
“可是浣紗這丫頭……”
“媽媽放心吧,我有法子。”
隔了幾日,沈風斕挑了一個晴好的日子,帶著幾個丫鬟出了門。
美其名曰,趁著晉王殿下不在家,帶她們出來玩一玩。
沈風斕嫌一堆女子在街上太過顯眼,除了浣紗和浣葛,便讓餘者都扮了男裝。
紅妝身量高挑一些,五官在幾個丫鬟之中,算得上是最精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