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帕對半別起,紮住了她的手掌,將掌心斑駁的細碎傷口壓制住。
這一切都在桌子底下,在沈風斕寬廣的衣袖中進行。
緩慢,精細。
竟無人察覺。
沈風斕心頭一顫,微微偏過眼去。
“別怕,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你聰明果決,不會像南青青這樣匍匐在地,不敢為自己辯解。
你不是她,你出身高貴,不會像南青青這樣毫無體面,被眾人的目光淩辱。
你不是她——
因為他不是太子,他會彌補她所有的驚懼與痛苦,給她一生安穩。
那隻紮著絲帕的纖纖玉手,在空蕩蕩的廣袖之中,似乎找不到著落。
如同跪在大殿之上的南青青一般,無處安身。
良久,她顫抖著伸出手,抓住了他。
那隻溫暖的大手一滯,隨後小心翼翼地回握住了她。
十指緊扣。
殿上,聖上甩開了衛皇後的手,聽著太子的辯駁,差點沒氣得厥過去。
他一手撫在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就連蕭貴妃也不敢隨意上前勸解。
這正是聖上處置太子的大好時機,天時地利集於此刻,她犯不著再假惺惺地勸聖上息怒了。
只是朝著李照人那邊招了招手,李照人點頭會意,送上來一個錦盒。
“聖上,快把這救心丹服了罷?”
聖上年老之後火氣一旺,就會腦中眩暈,一口氣提不上來。
這救心丹便在急躁之時服上一顆,便會緩解許多。
蕭貴妃倒了一杯清茶來,親自伺候聖上服了藥,他的面色才恢複了正常。
太子畏畏縮縮地跪在底下,這才看到詹世城也跪在一旁,想起了自己離開大殿之前的景象。
他忽然心生一計,試圖把聖上的怒氣引到詹世城身上。
“父皇,這個詹世城鬥膽給父皇獻那樣的壽禮,實為詛咒父皇啊!父皇不妨先處置了這個逆臣,再處罰兒臣不遲!”
他話一出口,席上之人的目光,盡數向他投來。
太子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這些人的目光,就好像,好像是……
在看傻子一樣。
嗖的一聲,一顆比方才更大的蘋果,在太子的腦門上開了花。
坐在一旁席中,一個大臣一邊臉上有大片燙紅的痕跡,見狀朝後一縮。
聖上年事已高,砸東西的準頭可謂百步穿楊,他面上的燙疤不就是鐵證?
太子腦門上同一個地方,被砸了兩次,紅腫油亮了起來。
得虧他腦滿腸肥,若是尋常人,只怕早就被砸出一臉的血了。
他竟然只是泛起油皮而已。
聖上怒聲道:“你當詹世城獻的是什麼壽禮?他獻的就是你,是你和樸珍前這一群大蛀蟲!”
太子這才發現,戶部尚書樸珍前跪在他後頭,瑟瑟發抖。
他腦中轟地一聲,只見高高的上首,衛皇後面色慘白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