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打在芭蕉嫩綠的新葉上,發出悅耳的沙沙聲。
蕉葉之側,一樹繁密的海棠,競相綻放,紅梢枝頭,擠擠挨挨。
胭脂般的淺紅色映著嫩綠芭蕉,在微雨濛濛之中,顯得格外好看。
一旁淺木色的鞦韆架上,不知何時爬上了細碎的牽牛,隨著鞦韆吱吱呀呀地搖晃,倒別致有趣。
鞦韆架上,廣袖長裙曳地的少女,鬢邊插著一對細細的金絲長簪,在臉頰邊垂下直落到雪白頸上。
她腳尖輕點,自顧自搖晃起鞦韆,裙擺下的雙腿一蕩一蕩。
“娘娘,沈大奶奶來了,馬車就在府門外。”
“來了?”
鞦韆架上的女子躍起,沈風斕明眸泛出光亮。
她生産後在王府中又熬了一個寒冬,好容易到了開春,終於能往府外走走了。
今日三月初三上巳節,京中每逢此節,不論世家大族還是市井寒門,妙齡女子都會到京郊踏春。
那些未婚的女子還要帶上香燭香案,在林邊河邊祭祀花神,以求得一個如意郎君。
這種特殊的時節,京兆尹府都會派出衙役在京郊巡邏,以防不測。
這是一個絕對安全的時機。
沈風斕便邀了大嫂木清華,同往京郊遊玩。
浣紗早往馬車裡裝上了許多香燭——
倒不是為了求如意郎君,而是要陪木清華往南海寺拜觀音。
去寺廟或是野外沈風斕無所謂,只要能讓她走出晉王府,她去哪兒都自在。
她一早就梳妝打扮齊全了,在鞦韆架上坐了一會兒,聽得木清華到了便往外走。
“娘親出門去了,天黑之前定會回來,你們不許苦惱。”
她板著臉,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對奶孃抱來的雲旗和龍婉道。
他們兩出生兩個月了,如今身子壯實了許多,精力旺盛,鐘情於哭鬧。
尤其是龍婉,仗著自己比雲旗先天結壯,哭起來幾乎可以掀翻屋頂。
沈風斕越來越為她擔心,一個小姑娘家這麼能鬧騰,將來要把夫家禍害成什麼樣?
罷了罷了,那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兩個孩子睜大眼睛,定定地看著沈風斕,好像聽得懂她說什麼似的。
雲旗對她傻傻一笑,小嘴一咧,嘴角流出了晶亮的液體。
龍婉隱約點了一下頭,一轉臉看到雲旗的傻樣子,伸手在他腦袋上一拍。
兩個奶孃忙抱著孩子拉開距離。
說來也怪,兩個小小孩子有什麼仇,龍婉卻見天要打雲旗。
而雲旗似乎對此完全沒有感覺,總是任由龍婉打,自己只會流著口水傻笑。
雖說孩子還小出手根本沒力氣,但是雲旗是長子,身份貴重,身子又生得比龍婉弱,奶孃們都有些擔心。
有人和沈風斕提議,不如把他們兄妹倆分開?
沈風斕想也沒想,“不行。”
這些重男輕女的人,若是一旦把兄妹倆分開,定會偏向於雲旗。
不如現在同起同坐的好,何況雲旗是哥哥,被妹妹那麼打一下子又能怎樣?
小題大做。
沈風斕在兩個孩子頭頂都摸了摸,又親手替雲旗擦了擦嘴角,而後帶著浣紗她們出了天斕居。
太師府的馬車停在門前,木清華的臉從車簾後探出一角,朝她點頭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