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帶去了白日的炎熱,街頭巷尾星星點點的燈火,又平添了一分寧靜。
偶有樹梢上蟬兒鳴叫的吱吱聲、人家院子裡納涼的說話聲,並不知何處傳來的蛙鳴聲交織在一起。
有微風時不時地吹過,成全了一個怡然的夏夜。
一個黑影從陰暗的衚衕中閃過,那人身上穿著大披風,兜帽遮著臉,急匆匆往定國公府的方向去了。
從個頭和身形看,是個少年女子。
衚衕旁一處屋頂,趴著一個黑衣男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女子看。
他追著那個女子的背影,在附近人家的屋頂上幾個輕盈地起落,未曾發出半點聲響。
直到看到那女子敲響了定國公府的角門,他才放心地離開了。
“殿下,沈二小姐身邊被發落的丫鬟,果然有一個去了定國公府。”
黑衣男子脫下了面罩和頭巾,走進一燈如豆的禪房,對著燈下那人回稟。
晦暗的燈火下,軒轅澤抬起頭來,如玉面容帶著溫潤笑意。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佛卷,喃喃道:“一共發落了十來個丫鬟,竟然只有這一個去了定國公府麼?”
黑衣侍衛沒有接話,其他派去盯梢的侍衛都沒回來,想來是隻有他盯著的這一個去了。
“沈二小姐,確實是個聰明人。”
他話中帶著七分贊許,又有三分若有若無的憾意。
贊許的是沈風斕謹慎小心,只選了一個可靠的丫鬟去報信,並未將此事透露給更多的人。
遺憾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子,自沈太師壽宴那夜起,註定一生不能安度了。
紅顏易逝,美人命薄。
這一朵嬌花,到底是毀在他軒轅澤手上了。
他又拿起了佛卷,隨手翻開一頁,似老僧入定一般兩耳不聞窗外事。
黑衣侍衛不禁有些擔憂,殿下每每做出心懷愧悔之事,便會在府中後院這處僻靜禪房讀佛卷。
讀佛卷並無不可,只是不肯多點盞燈。
他是千金之體,要在此處熬壞了眼睛,那可如何是好?
就算熬瞎了眼,那位沈二小姐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心中暗嘆了一口氣,向後退了幾步,轉身便要離開禪房。
“元魁,”軒轅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後日,本王要在風波亭請太子殿下飲酒。”
他的話語聽似隨意,元魁卻知道,這是下一步行動的訊號。
他欣喜地轉身,拱手領命,“是,屬下這就吩咐下去。”
與此同時,定國公府西北角門上的管事家僕打量著門外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尋常百姓的粗布麻衣,罩了一件極寬松的披風,兜帽垂下來遮住了她半張臉。
——這顯然是避人耳目而來的。
她聲音顯得十分急切,“這位大叔行行好,我找定國公有要緊事。”
瞧這女子裝扮也不是什麼貴重人物,頂多是個丫鬟,能有什麼要緊事?
那管事的家僕不以為意,便要掩上門。
“大叔,你瞧瞧這玉玦,你識得嗎?”
柳煙從懷裡掏出那塊翡翠玉玦,趕上前去湊到那家僕的眼前揮了幾下,生怕他眼花瞧不清楚。
他關門的手,忽然就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