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媽媽是柳姨娘屋裡的管事媽媽,柳姨娘自己還是半個奴才,她屋子裡的奴才就更沒體面了。
故而這秦媽媽只是幫著柳姨娘照管內院的事務,對桐醴院的人一向畢恭畢敬。
五六個婆子在秦媽媽的帶領下進了內室來,浣紗眉頭一皺,迎面攔了上去。
“秦媽媽這是做什麼?二小姐臥床養病,你就這樣闖進來,驚擾小姐的玉體該當如何?”
秦媽媽頭上勒著一塊灰褐色的包頭,面無三兩肉,只有一雙孤拐般的顴骨高高凸起,用胭脂搽得紅紅的。
她咧嘴一笑抬起頭來,一貫低眉順眼中帶了些許得意之色。
沈風斕這才發覺,秦媽媽闖入她的內室如入無人之境,桐醴院中竟然連個攔她的下人也沒有。
看來沈府,已經變天了。
“浣紗姑娘也別怨我,這都是老爺的吩咐,咱們做奴才的哪裡敢不從呢?”
沈太師命柳姨娘派人來搜檢桐醴院,說是桐醴院的下人伺候主子不盡心,以至於沈風斕再度病重。
這一搜檢,若查出些什麼東西來,那些不端莊持重的下人全都要攆出去。
沈風斕垂危,沈太師把這等大事都交給了柳姨娘來辦。
主子有權奴才有臉,秦媽媽自覺面上有光,哪裡還會把浣紗放在眼裡?
她說話的口氣就越發得意了,“姑娘快把你們的箱籠包袱都開啟罷,我們瞧瞧有沒有什麼不規矩的東西。”
“你嘴裡亂嚼什麼蛆!說誰不規矩?”
沈風斕懷胎的事像一顆火藥藏在浣紗心中,她最怕的就是被外人知道了此事,影響了沈風斕的閨譽。
一聽說不規矩這話,她就像是火藥點燃了引線一般,立馬就炸開了。
秦媽媽低眉順眼慣了,腰桿才挺直了沒一會兒,被浣紗這一罵又躬成了蝦。
桐醴院的下人,別說是浣紗了,就連柳煙之流二等丫鬟都比她有體面。
身後一個婆子鼓搗她的腰,嘰嘰咕咕說了句什麼,她又恢複了進門時的尖酸神色。
她壯著膽子道:“浣紗姑娘也別嚇唬我老婆子,我說誰,搜一搜自然就知道了。”
不等浣紗和浣葛去開箱籠,那幾個婆子便自行在屋中四處翻查了起來。
“你們快住手,那是小姐的箱籠!”
浣葛見一個婆子翻開了一口描金的紅木大箱子,忙過去蓋上箱子。
婆子身強力壯,將浣葛推搡到一旁,只裝作沒聽見又開啟了那箱子翻查起來。
浣葛攔不住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見另一個婆子在梳妝臺一通胡搜,又去攔那個婆子。
“你做什麼?這是小姐的梳妝臺!”
壓倒了葫蘆浮起了瓢,浣紗兩個根本攔不住那些婆子,只得眼看著她們翻箱倒櫃,將衣裳首飾丟了一屋子。
哪裡是抄檢,分明是故意來使壞的。
柳姨娘屋裡的奴才一向不體面,被桐醴院的人踩在腳下久了,現在小人得志,哪裡肯罷手?
沈風斕在帳內聽著亂糟糟的聲響,合目養神,只當做聽不見。
好端端抄檢起桐醴院,怕是沈太師疑心病重,想來查詢她和男子私通的罪證。
她不曾做過這等事,由著她們抄檢便是,也好讓沈太師疑心稍安。
希望沈太師念及自己並非奔淫無恥,只是無辜受罪的份上,能給自己片刻喘息的時間。
秦媽媽等人將屋子裡都翻查了一遍,沈風斕和她身邊幾個親近丫鬟的物品都毫無遺漏。
其中並無什麼男子物品,或是情信之類。
見秦媽媽等人終於停了手,浣紗和浣葛忙忙收拾起被扔了一地的衣裳首飾來。
“媽媽也抄檢完了,可有什麼不規矩?若是沒有就快出去罷,別驚動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