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咋不走呢?”後面有人督促道。
馮鐵這才驚醒了般,急忙前行,走過交費路口又回頭望去,過虎嘯山脈竟是如此簡單,如此便宜,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那記賬老人聽到有人叫嚷,也是無意抬頭看了一眼,他低頭的瞬間恰巧讓馮鐵看到,馮鐵脫口而出:“張先生?”
老人聽到聲音又抬起頭張望著,馮鐵看後激動的走上前去:“張先生,真的是你呀?”
叫張先生的老人看他片刻,這才驚訝的說:“你是馮鐵?”說完,老人幹脆站起了身子。
馮鐵激動的點著頭,見一個收費的年輕人走向老人,馮鐵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土匪窩呀,這說話的功夫定是耽誤了記賬,萬一老先生因此捱打咋辦,想到此,忙驚慌掏出銀子,點頭哈腰笑臉相迎就要說話。
只見那年輕人先開口了:“老先生,您既然遇到了熟人,就去那邊喝茶休息,我來記賬。”
張先生笑道:“好,那我去那邊喝口茶,這馮鐵是我早年的學生,有二十多年沒見到了。”
年輕人笑著看了一眼馮鐵,對老先生說道:“二十多年?相遇不易,難得難得,您別急著記賬,多聊一會。”
“好,好。”張老先生笑著說道,對馮鐵說:“我們到那邊。”
馮鐵訝異的看著笑著的年輕人,又看看張先生,一向正派不為二鬥米折腰的老先生,啥時入了土匪窩?
老先生看著發愣的馮鐵,笑道:“去那邊喝杯茶,正好遇到你,還想打聽點事。”
馮鐵這才醒悟了般,對著屬下悄悄吩咐道:“去路邊休息下,我聊聊就來。”
走到一邊,見那裡有幾張桌子,張先生倒了杯茶遞給馮鐵,自己也倒了一杯,馮鐵還是壓不住心中的好奇,悄聲問道:“張先生,你啥時候加入了土匪?”
“我加入土匪?”張先生聲音洪亮,底氣十足,哈哈大笑道。
他的聲音引來很多人的注目,馮鐵不由得嚇出一聲冷汗,二十年前的張先生不是膽大之人,怎麼如今完全變了樣?
馮鐵出身鐵匠家庭,從小聰明但家中沒錢交不起學堂的費用,張先生看他聰慧起了愛才之心,不收學費免費交他,三年之後馮鐵十四歲時,張先生舉家搬到北方,走時還給馮鐵爹留了五兩銀子,讓這小娃繼續讀書,這讓馮鐵及家人感激不已,後來虎嘯山脈被土匪把持,他們從那之後就斷了聯系,彼此音信杳無。
十七歲時,馮鐵的爹病死,馮鐵無錢繼續讀書,幸好有著讀書的底子,在鎮裡的衙門找了一個職位,又有著從小打鐵的身板,先是在鎮裡做了衙役頭,後來一路提升到府城,才有了今日在樂天府的這份差事。
這些年,他最感激的就是眼前這位張先生,沒有這張先生,哪有他馮鐵的今天?一直想著報答,但苦於找不到報答的機會。
“一晃你都老了,歲月蹉跎呀。你和你爹長的一模一樣,活脫脫就是當年的馮鐵匠,要不我哪能一下子認出你。”張先生喝了口茶,端詳著馮鐵道,“看你這身裝扮,既不像讀書人,也不像是打鐵的,你這是?”
馮鐵不敢亮了衙役的身份,說道:“在府城尋了一份差事,不知道先生這是?”
張老先生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北方蝗災嚴重,無一家倖免,老夫家也未能逃過此劫。”
九十一,小心
“您也受災了?”馮鐵釋然,怪不得入了土匪窩,看來在饑餓面前,氣節也不免減三份,就說道:“先生既然受災,不如去我家裡,我現在日子過得去,別說先生一人,就是全家接過去也無妨。”
張老先生聽罷,哈哈大笑道:“謝謝你的好意,老夫受此一難,突然混沌大開,現在才是學有所用,這要感謝滿口香!不說我了,你爹如何?”
馮鐵暗自驚訝,受災做土匪還感謝滿口香?滿口香不就是他這次要辦的案子?心中狐疑,但沒繼續詢問,不想把老先生牽涉其中,就和張老先生聊了一些家常,張老先生向他詢問了幾位老人,最後感嘆道:“南北之路已開,有機會我回去看看。”
馮鐵見天色不早,不敢繼續耽擱就說:“我去北方辦點事,三日定會返回,如果張先生願意,和我一起回家。”
張老先生搖頭道:“我哪也不去,滿口香此次功德無量,我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要老有所用。”
“功德無量?”馮鐵不解,這是老先生第二次提滿口香了。
“這次你去北方,一看即知,老夫也不再此多費口舌,去記賬了,那幾個小家夥忙的很。”說完,張老先生站起身來。
馮鐵慌忙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悄悄遞給張老先生,行為詭秘怕被那些土匪發現,低聲道:“不知在此遇到老先生,出發時沒有多備銀兩,先拿著這些救救急。”
張老先生看到銀子,又看到他的樣子,推回他的銀子,笑道:“我要這些銀子幹嘛,這裡不缺吃不缺喝的,還有銀子賺。到是你出門在外,身上多些銀子才是應該。”
不是遭受了饑荒?怎麼不缺吃不缺喝還有銀子賺?馮鐵不明白。
張老先生看他這樣,笑著擺手道:“我這裡很好,你快去忙吧。”
馮鐵猶豫了片刻,在老先生的張望中,和他的手下往北方走去,走了一段路,馮鐵不放心的回頭瞭望,見老先生又坐到桌前,其中一個小夥子還笑著說著什麼,馮鐵這才略放下心,繼續趕路。
虎嘯山脈很長,他們加快腳步,走到晌午才走到山脈的中央,雖過了盛夏,但秋天的暖陽還是把幾個人走的渾身是汗,看到前方搭著幾個棚子,裡面傳來好聞的飯香,如是往常,馮鐵及他的手下,早就吆五喝六威風凜凜的坐進了房子裡,白吃白喝白拿。
但此時的他們,深處在土匪窩裡,一個個賊眉鼠眼的打探著四周,一個弟兄悄聲問道:“大哥,咱們進去吃飯,還是吃自帶的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