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片刻後,他伸手推開木門。
房間內的女子穿著水綠色的長袍,聽見開門聲緩緩轉過身,在看見祝聞祈時眼睛一亮:“誒!?怎麼是你?”
祝聞祈站在原地沒動,半眯著眼辨認了半天,才認出這是誰來。
“綠枝姑娘。”和回憶中的綠枝不太一樣,凡人幾年間的變化可謂脫胎換骨,當初那個青澀的小姑娘抽出枝條,連眼神都沉穩了不少。
綠枝顯得很驚喜:“你怎麼會在這兒?”
“……說來話長。”祝聞祈一言難盡地開口,踏過門檻後,將手中一直緊攥著的令牌放在木桌上,“那兩個是你的心腹嗎?怎麼跟你當年一樣,喜歡逮著人就往裡面帶?”
綠枝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們二人毛毛躁躁的,做事不仔細,實在不好意思啊,祝道長。”
這些年祝聞祈遊歷了不少地方,因為有百花樓的令牌在,大部分時間都在百花樓暫時歇腳。有時候會碰到最初在玄霜派山腳下的那批人,綠枝便是其中一位。
百花樓表面做的是皮肉生意,實際上是各方勢力交換訊息的地方。一開始祝聞祈還懸賞過和婁家滅門有關的訊息,但等了許久一直無人前來領賞,也只得作罷。
後面在鎮上定居下來後,他便放棄了從百花樓打聽訊息這條線,轉而開始自己尋找線索。
收回思緒後,祝聞祈在綠枝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你在這裡待了多久?”
“一年半載的……記不清了,這個不重要。”綠枝回答完話鋒一轉,眼神認真地看向祝聞祈,“祝道長,當初你託我查的訊息有線索了。”
話音剛落,祝聞祈端著茶盞的手一頓。
窗外蒼翠樹木鬱郁蔥蔥,陽光被縫隙剪碎,順著木窗投到屋內,他像是沒聽清綠枝剛才的話一般,抬眼看向她。
“什麼線索?”半晌後,祝聞祈開口道。
“雪綢又出現了,這次是在金羽閣附近。”
又是金羽閣。
追殺婁危在先,雪綢出現在後,再後來又頻繁多次去婁宅探查……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那場大火中不只婁危一人活了下來,倖存的人或許正是那場大火的真兇。
所以之前黑衣人口中提到的“他們”,就是縱火真兇?
所有線索在瞬間串聯起來,腦中忽地顯出一線清明。
祝聞祈放下茶盞,茶水順著點點灑了出去,他毫無察覺,只是神情肅穆起來:“有看到正臉嗎?”
綠枝搖搖頭:“來信者只是簡略寫了幾句,別的沒有多說。”
躲藏這麼多年,“他們”必然事事小心,不會輕易讓旁人看清容貌。
沉思片刻後,他對著綠枝道:“此事重大,我需要把這件事告訴他。”
說著,祝聞祈拿起放在一旁的紙筆,本欲蘸墨寫信時,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把筆換在左手上,歪歪斜斜地寫了幾個字。
信件上墨跡未幹,他仔細端詳片刻後,確認這上面的字認不出來是自己,又抬起頭去看綠枝:“能否幫我把這封信寄給婁危?”
綠枝接過信,有些困惑:“祝道長和婁道長吵架了麼?為何不親自去告訴他?”
話音剛落,她便瞧見對面之人表情變化幾次,幾次張口欲言,最後只是作罷,高深莫測道:“我現在不方便出面。”
開玩笑,他現在哪兒有那個膽量站在婁危面前?
說罷,心有慼慼焉般又補了一句:“萬一婁危剛好找到這附近,記得千萬別把我供出來。”
綠枝茫然地點點頭。
商議好後,綠枝將祝聞祈安頓在了百花樓的後院,那裡清淨,基本沒什麼人經過。最重要的是,後院有個狗洞,據祝聞祈所說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實在不行還能靠著兩條腿跑路——他在這方面可謂是經驗老到。
至此,祝聞祈又過上了悠閑自在的生活。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太陽照醒,慢悠悠洗漱完後,便在院子裡曬太陽。
信早就寄了出去,他這幾日也沒閑著,曬太陽的時候總在想從火中逃出去的那幾人。最開始,他覺得縱火和獻祭婁危是是同一批人,可後面仔細想想,又發覺出不對勁來。
如果一開始那幾人就在謀劃獻祭婁危,連圖騰都早早畫好,那為什麼還要去刻意縱火?
這和他們一開始的目的不符。
難道這背後有兩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