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氣急敗壞地丟下了這句話,氣得什麼都忘記了,頭也不回,火急火燎地走向後山。
……
後山相當荒涼,正是夜半時分,不時有淩冽寒風從山谷中經過,衣袍緊緊貼在祝聞祈的身上,風一吹,便彷彿有無邊寒意般無窮無盡地朝他湧來,包裹著他。
兩側樹木各個都細長如同鬼影,恍惚間彷彿能看到它們正在張牙舞爪,再仔細一看,又會發現它們還安安靜靜停留在原地,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祝聞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甩了甩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婁危始終跟在祝聞祈身後,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這個距離恰好讓祝聞祈保持在自己的視線內,同時也不至於逼得太緊,讓祝聞祈主動拉開身距。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手上搭著的大氅上。猶豫片刻後,還是沒有主動上前。
祝聞祈一心只想著後山上的魔物,並未注意到這些,只是沿著腦海中的路線疾速前行,心想要是再晚些說不定魔物都要回窩睡覺——到時候就不好引出來了。
越往深處走,小徑兩側的藤蔓荊棘就越來越多,盤根錯節彷彿要將整條路全部擋死。
祝聞祈抽出腰間佩劍,抬手揮出一道劍光。密密麻麻的藤蔓應聲而落,掉了一地。
然而即便如此,深處的藤蔓和荊棘叢還是越來越多,形狀也越來越迥異,帶著尖刺和肉瘤,落到地面時,橫截面還散發出一股惡臭味。
祝聞祈忍著惡心,一隻手拿袖口捂住鼻子,一隻手繼續機械地揮劍,左躲右避,防止粘稠的汁液觸碰到面板上。
不知過了多久,祝聞祈眼皮漸漸沉重起來,彷彿下一秒就要合上——
“嘶。”
不大不小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祝聞祈緊繃的神經瞬間被撥動。他猛地回頭,目光落在婁危身上。
婁危微微蹙眉,袖口上還殘留著藤蔓留下的汁液,而裸露的手背上已經被劃出一道口子,迅速腫脹起來。
下意識地,祝聞祈上前兩步,開口想詢問傷勢。
走到半路上,卻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硬生生停了下來。祝聞祈微微張開嘴,卻半晌沒能說出一個字來,彷彿陷入深深的糾結之中。
他現在應該上前嗎?正常師徒之間會關心對方的傷勢嗎?
……再者說,他“嘶”一聲是什麼意思,又沒有主動尋求幫助,自己為什麼要上趕著去問?
聯想起合歡宗掌門和他說的那些後,祝聞祈心底的火氣再次升起,下定決心不去理睬婁危。
見勢不妙,婁危背在身後的手迅速掐了個法決——原本的傷口頓時皮開肉綻,黑紅的血液汩汩流出,混合著藤蔓的汁液流了下去。
連臉色也跟著蒼白起來。
霎時間,腦中那些彎彎繞繞瞬間被清空,祝聞祈“噔噔噔”跑到婁危面前,也不管藤蔓汁液會不會蹭在自己的手上,伸手托起婁危受傷的手,語氣焦急:“怎麼弄成這樣的?儲物袋裡的藥還有嗎?疼不疼?還能堅持住嗎?”
一邊說著,一邊慌慌張張要去拿婁危儲物袋中的金瘡藥——
眼前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而後身上的寒意驟然間被驅散,有什麼披在了自己身上。
祝聞祈緩緩眨眼,發現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大氅。
婁危垂眼,數著祝聞祈鴉羽般濃密的眼睫。
“不要緊。藥還在。不疼。能堅持住。”
一個個回答完後,他伸出手,碰了碰祝聞祈的臉頰。
“還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