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澤翻身下馬,衣擺被風帶著刮翹。他伸手籠起衣袍,俯身蹲下側頭細看馬的異樣。
察覺到馬慌亂的神情與急不可耐想要躲避的姿態後,他輕柔安撫駿馬,緩緩起身並說道:“瞧我這記性,昨日忘給它餵食。現在倒好,咱小馬餓得走不動。”邊說還邊拍腦嘆氣,可謂是懊惱之極。
一直操辦喂馬大業的淮流兒想著昨晚馬狂炫的大捧幹草,看著滿地茁壯生長的肥嫩綠草,就知道他師傅又開始胡扯,理由又是一如既往的稀爛。淮流兒靠坐在樹下,體貼順著他師傅而沒有戳穿。
“流兒,沒水了,找水去。”槐澤口幹,兩下解開馬跨旁系的水壺,拎著晃噠下,轉手拋給淮流兒說道。
淮流兒無奈伸手一把接住,提了水壺就起身順著長滿野草的小路尋水,還沒走兩步就忙轉過來,不放心對著槐澤叮囑讓他在原地待著,切勿隨意走動。
畢竟放任他亂跑,該踏破鐵鞋尋師傅的人,還是淮流兒自己。
見師傅信誓旦旦答應後,淮流兒才安心離開。
等林蔭漸漸掩去淮流兒身影,抬眼望去唯有草木。槐澤才懶懶的抬手捏咒,帶著躁氣的馬瞬間溫順,乖乖走到樹旁,低頭吃草好生乖巧。
槐澤帶著笑意點點頭,低聲誇了句好馬兒,便闊步隱入山林。
草深木高,若運氣差點還能踩出條蛇,不知走過多少林木,淮流兒才聽到潺潺溪流。草木居水息,岸邊的雜草格外高,淮流兒略顯煩躁的橫掃過高枝,露出溪水,顯出全景。
與其叫它溪流,不如用深湖。湖不寬,一眼就能看見對岸搖曳的長葉細花,風吹來,波瀾能從斜岸泥坡推到彼岸邊芽。淺層清透的湖水波波蕩蕩,映出碧天白玉雲,再往下則是從淺紅渡出黑紅,血色豔濃不見底。
折枝長草莖,淮流兒半蹲在岸邊,將枝前端伸到攪動下,撈出輕甩掉過多附著的水後湊到鼻前一嗅,蛾眉輕顰,手上一使勁枝葉便被拋入水裡。
他緊盯被扔進湖裡的一抹綠,看它連斷葉一起沉入湖底。
折枝不重,更何況幾片斷葉,怎會如同石塊般輕易沉下去。剛雖是淺嗅,可還是有微難以察覺的血腥。
深林之處,一灘血湖,頗有蹊蹺。
淮流兒起身後退,高枝仍有韌勁,回籠擋住湖面。他摸著腰間水壺,心裡還遺憾的想:水是打不來了。抬頭尋著枝梢,也不知道師傅吃不吃野果。
忽地,雲霧彌漫,氣溫驟減,鳥雀皆散,天色瞬間陰暗,死氣充斥著山林 。
不好!師傅今出門沒帶任何防身武器!
幾乎是瞬間淮流兒掏出符紙,沿著來時途中標記大步往回跑,沒跑幾步標記消失,只剩重重迷霧和圍圍高樹。
鬼打牆。
食指微曲夾著符紙於中指一截,注靈燃符,破字還未出口。突如其來的石子打松淮流兒指力,符紙松勁滑落到地。
“誰?”淮流兒瞬間蓄力出符,符紙注入靈力,似箭般刺往林後。只聽砰的一聲,有人喚出屏障,將符紙打下。黃紙落地,靈力散去。
“符火引邪祟。”
溫潤通透如山泉清溪般的聲音流進淮流兒意識。言者身著灰白長袍,墨紋繡出細竹落於下擺,玄色腰封綴著金銀暗紋,步動則迎光微閃。素白絲緞內襯雅而不俗,薄唇挺鼻星眸眼,劍眉長發潑如墨。
就連淮流兒也心驚暗呼,俊若天君下凡。
雖言色衣著儒和隨雅,但眉鎖眸淡盡顯疏離漠然,硬生生帶出身清冷氣場。
忽地一抹黑色身影閃到淮流兒前,嘻笑著朝著他拱手道,“小公子莫急,吾輩乃萬師派弟子,受柳家委託來此破邪祟,並無惡意。”後才看清霧後的三四個清一色玄衣弟子。
淮流兒掃眼後面弟子服飾,餘光瞥了眼他們腰間掛著的萬字白玉牌,暫且相信他們。但忍不住暗暗吐槽:破門派什麼審美,黢黑的弟子服白毀少年們的朝氣,個個在薄霧裡死氣沉沉的,跟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