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想親手把這捧玫瑰送給他的茱麗葉。
最後還是後退了一步。
也許他的靠近,本身就是一種褻瀆。
南晴抱著玫瑰走了一會,找了一張長椅慢慢坐下,小心翼翼地將花放到手邊,有些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佈告欄頂的樹葉金黃,簌簌下落。他很多天不來學校參加考試了,第一名的位置換了人。
短暫的幾分鐘後,電話結束通話。南晴似乎平複好了心情,抱起花,重新往班級方向走。
喻逐雲貼在牆根的陰影下,動作很輕很慢,遠遠地跟在他身後。
章妤見南晴許久沒回來,擔心出事,和周岸康一起找他。
一看見他懷裡抱了一大捧花,兩人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他們還沒忘去年宣講會的事,陳蔣輝送的花差點讓南晴被老師罵。
“南晴!這是誰給你送的?有看見那人的臉嗎?”
南晴沒來得及說話,章妤罵道:“真該死,不會又是去年那個人吧!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呀。你別擔心,我們幫你退回去——”
“不,”南晴搖搖頭,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笑了笑,“這次不用。”
“這次,是我喜歡的人送的。”
兩人驚呆了,下巴都快掉下來,面面相覷。
“你沒在開玩笑吧?”過了半晌,周岸康才呆呆地說,“早、早戀可是很影響學習的啊……”
章妤沒忍住搗了他一下,南晴都保送了,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南晴,你喜歡的人在我們學校嗎,是誰啊,我們認識嗎?唔,當然,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南晴溫聲說:“你們都認識。他以前在我們學校,只是現在不在宜城了。”
兩人傻了。
他們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南晴卻神色自若地低下頭,輕輕吻了吻花瓣,向他們道別。
少年的背影單薄瘦削,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碎。
他離開後,兩人還在震驚中久久回不過神來,餘光裡卻忽然閃過了一道身影。
章妤眼睛尖,剎那間怔住了,用力地拍身邊的周岸康:“哎!剛剛過去那個,你看見了嗎?”
周岸康推了推眼鏡,不明所以:“看見什麼?”
章妤嘖了一聲:“就是……”
也許是她的錯覺吧,她總覺得,剛剛好像看見那個符合條件的唯一人選了。
南晴本就只是被姜泰德喊過來參與一下集體活動的,拜託同學帶個話就能離開。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遇到了從校外買東西回來的陳明瑞。陳明瑞同他打招呼,還沒來得及問這捧花是從哪裡來的,南晴就彎了彎唇:“是他送的。”
陳明瑞微微愣住,有點呆。
路過顧梅芳的早餐店時,他還特意停下了腳步。顧梅芳以前會在家門口和那些大爺大媽們一塊兒種種地,對花還挺有了解的,很好奇地問這三百萬英鎊玫瑰是從哪裡來的。
南晴笑了笑,也毫不避諱地開口:“是喻逐雲送的呀。”
顧梅芳眨了眨眼,也有些驚訝。
經過往日經常上下的公交車站時,南晴沒有站在路邊等,直接越了過去。
他似乎完全忘掉了自己才到做完手術第四個月,而茱麗葉玫瑰挺沉一大捧,只拿一小會還好,不能拿太久。
他的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可他很頑固,不回頭,也不停下腳步。
時針一分一秒地過去,國慶節的路上喧鬧,人聲鼎沸,到處都掛著鮮豔的紅旗。
在一個人流擁擠的岔路口,紅燈亮起。南晴左搖右晃地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那道從學校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人影終於出現,闢開了層層疊疊的人群,猛地將他抱進了懷裡。
道道驚豔又好奇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投了過來,也許還有夾帶著謾罵聲的閑言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