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可沒時間再耽誤了。
苗霜又扒開他的衣服——祁雁在和狄歷一戰中添的新傷已經徹底痊癒了,疤痕全部消失,身體裡的蠱蟲恢複正常。
只是心口的劍傷還在。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那道疤痕也淡了許多,只剩下一個淺淡的印子,摸上去接近平整。
他並不知道能不能徹底消除,不過看起來不會再反複了,祁雁也沒再說自己心口疼,這東西似乎完全變成了一道舊日的烙印。
不痛不癢,但永遠在。
苗霜用指尖在那道傷疤上摳弄了一會兒,祁雁捉住他的手,自己穿好了衣服:“夫人最近當皇帝當得可還過癮?”
“一點也不,”苗霜坐在他腿上,“既然病好了,從明天……不,從今天開始我就不幫你幹活了,正好明日大朝,你自己去上。”
祁雁打了個哈欠,佯作困頓相:“我怎麼覺得這麼困……莫非是藥力還沒散盡?”
“少來,”苗霜不為所動,“前天就給你停藥了,在其位謀其政,是皇帝就別想偷懶,還是說你想重蹈季淵的覆轍?”
“倒也沒有如此嚴重吧,”祁雁哭笑不得,“也罷,辛苦夫人這麼久,我也有些過意不去,從今天開始,夫人可以好好休息了。”
這還像句人話,苗霜在他唇邊吻了吻,祁雁正欲回吻,對方卻已點到為止,起身道:“去睡了。”
祁雁:“……”
當晚,祁雁最後找到範青書,對他道:“探花郎有大才,若你願意,朕便借稅制改革一事予你官職,從今往後,你可在朝中大展拳腳。”
範青書聽了卻出奇平靜,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真到了眼前,內心竟已沒有絲毫波瀾。
他微微低下頭去:“宦官當政,亡國之相也,陛下三思。”
祁雁注視他良久,終是一聲長嘆。
元興元年十一月十五,年假之前最後一次大朝。
這一天對於臣子們來說和以往並沒什麼不同,無人知曉那龍椅之上的帝王曾換過人,又在今日換了回來。
年關已近,京都落了幾場雪,天氣愈發寒冷,早起的臣子們都沒什麼精神,握著笏板的手已經縮排袖中,瞌睡聲此起彼伏。
直到新上任不久的戶部侍郎鏗鏘有力地提出稅法新政,朝臣們才如夢方醒,意識到新一輪的暴風雨將要降臨。
一石激起千層浪,朝堂上瞬間炸開了鍋,議論、懷疑、勸諫、抗議之聲不絕於耳,贊成的和反對的互相攻擊,幾乎動起手來。
朝臣爭吵不休,直吵得滿頭大汗,口幹舌燥,累得不得不停下來時,才發覺禦座之上的天子始終沒有開口。
大殿內安靜下來,眾人紛紛向高位望去,只見那天子隔著晃動的玉旒注視他們,深黑眼眸鷹隼般銳利冰冷。
“諸位愛卿,可吵完了?”祁雁不緊不慢地開口, “朕倒是覺得顏侍郎所言甚妙,不如,就依他說的辦如何?”
朝臣們大驚,有人上前一步就要勸諫:“陛下三思……”
一句話還沒說完,祁雁已經將臉色一沉,拂袖起身:“朕意已決,多說無益——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