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人顫抖著開口,“您……真的還是人嗎?”
祁雁:“……”
他低頭看向自己,上身沒穿衣服,胸前纏了一圈繃帶,隱隱有血跡滲出。
“軍醫說您被一劍捅穿了心髒,”那士兵聲音都發抖了,“這樣真的還能活嗎?將軍,難道之前的傳聞是真的,您是放不下我們才……”
他說著竟開始哽咽,另一個士兵攥起拳頭,義憤填膺:“將軍!您告訴我們是誰傷的您!我們一定砍了他,為您報仇雪恨!”
祁雁哭笑不得:“倒也不必。”
他披上衣服起身:“讓你們擔心了,不過我確實沒死,是苗疆秘術讓我活到現在。”
“苗疆……秘術?”眾人面面相覷,“難道是傳說中的……趕屍……”
祁雁:“……”
越說越離譜了。
他疲於解釋,擺擺手道:“行了,我沒大礙,別在這裡圍著我了,若是沒事幹,就去休息,養精蓄銳,狄歷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會打來。”
眾人這才散了,祁雁離開營房,來到城中。
這座小城城牆皆由石片砌成,整座城佔地面積並不大,城內只有少量基礎設施,他登上哨塔,看到他帶來的人已經在城西南的大片空地上紮營,有人在營帳中休息,有人在清理戰場,有人在湖邊給馬刷毛,也算井然有序。
屍體太多,他們只能在稍遠一些,遠離水源的地方挖溝填埋屍體,這次是連墳塋也沒有了。
這些守城而死的戰士,至少還能入土為安,至於那些死在敵人手裡的,狄歷人想必不會好心將他們掩埋,或許便曝屍荒野,遭野獸啃食,連副完整的遺骸也找不回來。
終是什麼都不剩了。
不論是祁家,還是祁家世代培養出來的雁歸軍。
他得了這天下,又好像失去了所有。
祁雁忽然輕輕笑出了聲,望著遠處綿延起伏的山巒,這片他們世代守護的土地,承載了一切的青山,而今望去,卻唯餘蒼涼。
眼底已經流不出淚來,就像心口的傷經久不愈,便也再覺不出疼。
山谷中一片安寧,狄歷人應該不會在短時間內再次發動突襲,他慢慢離開了關塞,來到湖邊。
受戰事攪擾,原本棲息在這裡的動物也少了許多,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湖面上只有些許野鴨,先前這湖裡還漂著不少屍體,現在也被打撈走了,以免汙染水源。
被血染紅的湖水重新清澈起來,岸邊的蘆葦足有半人高,戰馬在附近徘徊,偶爾傳來幾聲馬嘶。
他一步步朝著湖中走去,踩進水裡,湖水漸漸沒過膝蓋,沒過腰間,沒過胸口。
在岸邊刷馬計程車兵們發現了他,忍不住開口喊道:“將軍!軍醫說傷口不能沾水!”
祁雁充耳不聞,繼續朝湖中游去。
那士兵放下馬刷就要去追他,卻被同伴攔住,對方搖了搖頭:“我們還是別去打擾了,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士兵這才作罷,望著湖面上的人影,嘆氣道:“你有沒有覺得,將軍和以前不一樣了?變得這麼……沉默寡言。”
“死了那麼多人,他心裡肯定難受吧。”
“……該死的金孝仁,要是能抓到他,我一定把他千刀萬剮!”
祁雁游到水深處,便用這湖水草草洗了個澡,湖水清涼,讓人渾身舒爽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