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太監在外面四目相對地聽完了全程,動靜終於漸小,範青書咳嗽一聲:“陛下。”
又過了一會兒,裡面傳出祁雁略微嘶啞的聲音:“進。”
範青書繞過屏風入內,偷偷抬頭瞄了一眼,只見那位大巫還跪在桌前,猩紅的眼眸透著些迷離,身上披著的衣服蓋住了所有不該被旁人看到的景象,但那衣服好像是陛下的。
祁雁慢慢整理好了衣冠,問道:“讓你調的東西呢?怎麼空著手回來?”
範青書收回視線,拱手道:“史館失竊,所有朝會記錄都不見了,禦史臺前日不慎失火,官員們的監察卷宗已付之一炬,連殘本也沒剩下。”
“……”這個結果絲毫不出乎祁雁的意料,他冷笑了下,“別告訴我甲庫也燒了。”
“這倒沒有,但他們說朝中官員的甲歷數量龐雜,他們需要一點時間整理,等整理好了,第一時間給陛下送來。”
“是需要時間整理,還是需要時間篡改啊?”
範青書低下頭去。
“罷了,”祁雁有些煩躁地擺擺手,“你去吧。”
範青書正要離去,候在外面的明秋卻突然開口:“陛下,禦史臺眾禦史求見。”
“哦?”祁雁不鹹不淡道,“先放火燒卷宗,再向朕負荊請罪,朕倒要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他說著站起身:“讓他們進來。”
苗霜一動不動地趴在桌上,享受了半天未散的尾韻,聽見這話,才慢吞吞地穿好衣服。
禦史臺離他們所處的紫宸殿並不遠,很快外面就傳來幾道腳步聲,五六個禦史抱著一大堆卷宗進入殿來,為首的那個不是別人,正是禦史大夫朱成功。
朱成功一撩衣擺就要跪:“臣……”
他一句話還沒說話,祁雁已經一擺手:“不必多禮。”
“是,”朱成功又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膝蓋,上前一步,“臣……”
“明秋,看茶,”祁雁吩咐下去,“諸位禦史,別站著了,坐吧。”
禦史們面面相覷,有些拿不準這位皇帝的心思,雖然朝中沒人不認識祁雁將軍,但這京中和他真正接觸過的卻並不多。
“抱著這一大堆東西來見朕,目的為何啊?”祁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吹了吹送到手中的茶,“別告訴朕這是禦史臺燒毀的卷宗。”
“呃……正是,”朱成功從身後跟著的禦史手裡拿過幾本卷宗,放在祁雁面前,“朝中百官監察記錄,無一缺漏,這只是一小部分。”
祁雁隨手翻了翻,確實不是新寫的,將吹得不燙的了茶遞給苗霜,黑沉的眼眸看向禦史大夫:“朱大人這是何意?朕剛聽聞禦史臺失火,所有檔案付之一炬,現在這些東西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朕面前,朱大人,你在戲耍朕?”
“不敢,不敢!”朱成功連連擺手,慌忙解釋道,“禦史臺的確失了火,但燒毀的確不是卷宗,臣早就知道有人要趁亂縱火,故命手下禦史們提前將這些卷宗轉移到了安全地方,現在,這個縱火賊已經被我們抓住了。”
“哦——”祁雁露出瞭然的表情,“原來是朱大人放長線釣大魚,既如此,那縱火者背後何人哪?”
“這個……”朱成功露出窘迫之色,“他一被抓住,就……服毒自盡了,沒來得及審問。”
祁雁重重將茶杯擱在桌上,幾滴茶水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