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他,我也要反!祁家三代忠良,為大雍鎮守北境,又被調來平定南蠻,結果就因為一個勞什子聖蠱把人全家殺光了,你們信那聖蠱真的存在嗎?反正我是不信,要真有那種東西,天下不早是苗人的了?”
“你可小點聲吧,祁雁是不是真的謀反也不是咱們能議論的,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就是就是,今天那陣仗真是嚇死我了,怎麼一隻小小的蟲蛹就能驗出我們在撒謊?祁雁身邊那個白頭發的,好像就是苗疆大巫啊,這般通天手段,我都要相信聖蠱是真的了。”
“你說,我明天要是不去上值,一走了之,他們會追究嗎?”
“我勸你別鋌而走險,小心他們殺你滅口,那大巫手眼通天,說不定現在還在盯著我們呢。”
“噫,別說了,我後背發冷。”
幾人紛紛一個哆嗦,悶頭喝酒,不敢再說話了。
那個說“如果他是祁雁也要反”的捕快一腳踏在長凳上,許是喝了酒,比平常更多幾分膽氣:“我不管,反正我要去上值,早就看姓馮的刺史不順眼了,上次我們跟著曹參軍查案,差一點就要抓到兇手了,結果兇手躲進了刺史時常光顧的春風樓裡,他嫌我們打擾他雅興,居然就不讓我們查了,就這麼放跑了案犯,再也沒能抓到。”
“要是這麼說,那我也想回去看看了,如果真像你說的祁雁是個忠臣良將,說不定真能整治整治這不正之風啊,反正他現在不殺我們,我們在他手下做事,俸祿還一樣發,對我們來說也沒壞處。”
“有道理。”
“說的也是……”
捕快們七嘴八舌,又有一人道:“不過今天驗謊時,我手裡的蟲子也倒了,我還以為我死定了呢,結果他居然放過了我,我這現在心有點虛……”
“我倒是沒注意,你當時撒了什麼謊?”
“他問我有沒有小偷小摸,我說沒有,其實我偷過,我從刺史那偷過十兩銀子,當時他說我偷懶耍滑,扣我月俸,蒼天可鑒我真沒有!我太生氣了,就趁深夜潛進刺史府……偷了一塊銀鋌。”
“哈,你偷了刺史的錢居然不跟兄弟們分享,你這人可真不講義氣。”
“別這麼說啊,那銀鋌我到現在還沒敢花呢……算了算了,回頭拿出來請你們喝酒。”
“這還差不多,所以祁將軍不殺你,只是覺得你罪不至死吧,那不還有一個承認自己受賄二百兩的,也活著離開了。”
“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那明天我也去上值——來來來,喝酒喝酒!”
月色正濃,祁雁回到房間。
這是間沒人住的客房,苗霜蜷在床上,似乎已經睡著了,祁雁輕手輕腳地靠過去,想不驚動他上床睡覺。
苗霜卻睜開眼睛,向他看來:“忙到現在?”
祁雁頓了下,掀開被子進了被窩:“我還以為你睡了。”
“是睡了,不過又醒了,”苗霜順勢靠進他懷裡,輕輕嗅了嗅,“洗澡沒?殺了一天人,帶著別人的血臭味可別跟我一起睡。”
“……洗過了,”祁雁哭笑不得,“什麼叫殺了一天人,明明只殺了兩個。”
“將軍也真是會算計,故意把我的族人騙上你的賊船,現在殺害朝廷命官人人有份,開弓沒有回頭箭,想跑可是再也跑不了了。”
“我不也在夫人的賊船上嗎?”祁雁輕輕摟住他的腰,“我們早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把他們牽扯進來,也是給他們鋪路而已,我不會在黔州逗留太久,刺史府……遲早都是你們的。”
“將軍這張嘴,還真是會說,”苗霜的指尖擦過他的唇邊,“殺人罔法都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黔州觀察使的位置本就該是我的,”祁雁捉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何錯之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