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就是討厭。
怪他當時心思都在那封和離書上,居然沒注意到有人偷聽。
向久還想再說什麼,苗霜冷冷道:“閉嘴,再敢說一個字就把你趕下山去。”
向久這才閉上嘴。
“你要是閑得沒事,等藥煎好了去給他喂藥。”
“阿那你又使喚我!”
“誰讓你在這裡搗亂。”
不論向久再怎麼抗議,苗霜都不再理會他,喂祁雁喝完藥,他也早早躺下休息了。
因為怕夜間出事,他陪祁雁睡在了二樓,他慢慢靠近對方,把腦袋枕在他肩頭。
祁雁頭發上還有洗藥浴留下的淡淡藥香,他輕輕嗅著那味道,慢慢扣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背放在唇邊親吻。
若是祁雁死了,他要如何呢?
殺了季淵,屠了晏安城,然後呢?
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不論是修真界,又或是這個書中世界,若殺盡天下蒼生真能換祁雁回來,他一定會做。
可自始至終,沒人給過他選擇。
若祁雁死了,這條不知為何得來的性命或許也該到此為止,本該湮滅的神魂終究會歸於虛無,換來這有頭無尾的一世又有何意義,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醒來。
給他希望又碾碎希望,何其殘忍。
他緊緊攥住了祁雁的手,對方卻連威脅也聽不到了,意識一點點沉入黑暗,他有些疲倦地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如常,他給祁雁喝的麻藥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藥效不能斷,否則人就會醒來,於是每天都得再給他續上一碗。
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也沒辦法進食,只能靠參湯吊命,還有些其他的藥……苗霜幹脆讓明秋幫忙照顧了,總不能真的指望聖子。
初步治療沒有出現問題,祁雁的身體已經接納了那些蠱蟲,下一步就是重塑經脈,在已經損毀的經脈上開拓出新的通道。
苗霜又拿出了一個瓶子,開啟塞子,從裡面放出金色的蠱蟲。
芝麻大點的小蟲張開翅膀,朝祁雁飛去,很快便接連鑽進他的面板,消失了蹤跡。
這種金色蟲子,其實並不是什麼用來折磨人的蠱蟲,就像藥有藥引,而它們是“蠱引”。
之所以催動蠱蟲時會讓祁雁疼痛難忍,那是因為它們會引氣在經脈中行進,而祁雁經脈損毀,難以承受,自然會疼。
這和他自己強行調動內力其實沒什麼區別。
人共有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除去原本就在祁雁身體裡的那隻,苗霜又添了十九隻金色蠱蟲,這二十隻蟲子將以身作引,進行經脈的重塑,重塑完成之時,也是它們死亡消散之時。
一隻蟲子帶來的痛苦人都難以承受,何況是二十隻。
即便是處在昏迷之中,祁雁都好像感覺到了這種疼痛,原本平坦的眉心一下子蹙了起來,脈搏也驟然加快。
苗霜不想再看他,轉身便離開了房間,望著院子裡的景色發呆。
趙戎閑得沒事正在幫他劈柴解悶,劈好的柴已經堆得像山一樣高了,再用幾個月都用不完,他卻還在劈,好像只有劈柴時才能靜下心來。
姜茂陪向久看起了醫書,研究起了苗文,向久心不在焉,用樹枝逗著落在桌上的蟲子玩,姜茂看似認真,書卻拿倒了。
所有人都顯得那麼魂不守舍,苗霜越看越覺得煩躁,幹脆又去深山裡折磨那些犯人。
重塑經脈的過程實在漫長,欲速則不達,卻又不能太慢,若是拖得太久,長時間的疼痛和麻醉很可能引發髒器衰竭。
這日,苗霜又準備去折騰那些犯人玩,不料才走到半路,負責監測祁雁的白蛇那邊就傳來不妙的訊號。
苗霜眉頭一擰,果斷調頭回家,還沒進院子,向久就急匆匆地向他跑來:“阿那!不好了,祁將軍……祁將軍他好像要不行了!”
“我知道了。”苗霜腳步不停,也顧不上洗澡了,徑直進了吊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