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霜張了張嘴,又閉上。
“夫人明明也沒更好的辦法,就別再數落我了吧,”祁雁半是商量半是乞求地說,“何況我也有努力保全自身,我這不是還沒死嗎。”
“你確實沒死,但也不能算還活著。”
話音才落,祁雁就是一陣激烈的咳嗽,他剛剛醒來時就感覺胸口又悶又疼,忍了許久,終於是忍不住了。
這一咳直牽連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在每一條損毀的經脈中序列,疼得他弓起身子,視野都有點模糊了。
“我說什麼來著,”苗霜又事不關己地碾起了藥,“你還能醒過來真是個奇跡,不妨你自己數數,身上還有幾根骨頭沒斷過,還有幾塊肉沒傷過?你是對受傷上癮,還是特別享受我給你治療的過程?”
祁雁根本沒力氣回他,甚至沒怎麼聽清他說的話,他耳邊都是自己的咳嗽聲,還有尖銳的耳鳴。
屋外響起誰的叫嚷:“絕對是將軍的聲音,我不會聽錯!”
苗霜扭頭瞄了一眼,就見趙戎大步往這邊走來,姜茂追在他身後:“大巫說了將軍沒那麼快醒過來,而且離那麼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沖進吊腳樓,正看見坐在床邊咳嗽不止的祁雁,祁雁用手捂住了嘴,鮮血順著指縫流出,滴落在地板上。
“將軍!”趙戎大驚,“夫人你快管管將軍啊!他又吐血了!”
苗霜的表情沒一絲變化:“那不是很正常嗎?瘀血而已,吐出來好得更快。”
祁雁本來就咳得昏天黑地,再被他們一吵,更是感覺腦袋都要炸了,好不容易止住咳,他精疲力盡地抬起頭來,額頭全是冷汗,臉色白得嚇人。
趙戎見他這般,幾乎哽咽:“將軍……”
祁雁接過苗霜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對趙戎道:“先出去。”
“……是。”
苗霜目送他們離開,視線卻遲遲沒從門外收回,他等了許久,外面也沒再有新的動靜,不禁嘆口氣道:“進來。”
祁雁有些詫異地看向他,心說他才剛讓他們走,怎麼又喊他們進來,直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門外探頭。
向久猶豫著不肯往前走,聲如蚊蚋:“阿那……”
祁雁微怔。
他居然沒發現聖子在外面。
這身體還真是快不行了啊,感知力越來越差了。
“來都來了,又躲著做什麼?進來。”
苗霜第二次讓他進來,向久也只好不再躲避,他低著頭走進房間,甚至不敢去看祁雁,垂眼摳弄自己的手指:“祁將軍,你……你還好嗎?”
祁雁抬腳踩住了地板上的幾滴血跡,將手帕攥進掌心,虛弱地沖他笑了笑:“我沒事。”
“還說自己沒事……”向久眼圈有點紅,聲音也在發抖,“為什麼要救我?我是聖子,有神靈庇佑,輕易不會死的!反倒是你……來的時候就一身傷,阿那好不容易把你治得像正常人一樣了,你這樣亂來,不都前功盡棄了!”
祁雁看著他,忍不住笑。
真是誰帶出來的小孩就像誰,這副關心又不願意承認的樣子,簡直和苗霜如出一轍。
“你還笑!”向久仰起頭,“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死了!”
“嗯,我知道,”祁雁用纏滿繃帶的左手按住他肩頭,“可我不信神靈啊,聖子,若事事都靠神靈,人就會止步不前,你去普州治疫,靠的也不是對著神靈祈禱,對嗎?所以,我也沒辦法等著神靈來救你,而且現在你沒事,我也沒事,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你……”向久說不過他,轉頭去求助苗霜,“阿那!你到底有沒有告訴他他快死了啊!”
“這還用我說?他自己比誰都清楚。”苗霜涼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