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向久第一次對他們感到了失望,“你們口中庇佑我‘安然無恙’的神靈。”
四野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有人走上前去,想要給祁雁檢查傷勢,向久卻突然尖叫出聲:“別動他!”
那人嚇了一跳,急忙退開,向久站在祁雁身前,張開雙臂:“都走開!你們什麼都不懂,讓阿那過來!”
苗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僵持不下之中,一個熟悉的聲音終於姍姍來遲:“聖子。”
一聽見苗霜的聲音,向久再也忍不住滿腹的委屈和焦急,他沖到苗霜跟前,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祁雁的方向拽,淚水奪眶而出:“阿那!你快救他,快救他!”
“我知道了,聖子,別急。”苗霜溫聲安撫著他,蹲下身來,將手指搭在祁雁脈間。
所有人都將期望的眼神投在他身上,他摸了一會兒脈,神色漸漸凝重。
比他預料的還要糟糕。
向久抹了把眼淚,問道:“怎麼樣了,阿那?”
苗霜卻什麼都沒說,只吩咐身邊的人:“去找條船過來,再想辦法做個擔架,把他運回寨子。”
苗民們立刻行動起來,苗霜瞥了一眼隱在暗處的姜茂,放出一隻藍色蠱蝶,對他和趙戎道:“你們兩個,負責抬人。”
很快,趙戎他們把昏迷不醒的祁雁抬上用竹子和繩索搭起來的簡易擔架,盡管他們已經很小心了,可這麼一挪動,祁雁口鼻中又有血冒了出來。
幾人乘著漁船渡河回到寨中,把人抬回了苗霜的住處,苗霜留下了向久當幫手,將其他人全部趕出了房間。
趙戎失魂落魄地坐在院子裡,一臉麻木地幫忙劈柴燒水,姜茂抱著刀靠在牆邊,兩人相顧無言,明秋進進出出送水倒水,一晚上都沒停過。
直到兩個時辰以後,東方吐白,苗霜終於從屋裡出來了。
趙戎猛地上前:“將軍怎麼樣了?”
苗霜頭痛地按了按太陽xue,手上還有沒擦幹淨的血,他白天忙了一天的祭祀,晚上又聚精會神救了一宿的人,片刻都沒休息,現在只感覺腦仁突突直跳,想殺幾個人洩憤。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肋骨斷了幾根,紮進肺葉了,內髒多處破裂出血,擦傷挫傷無數……我已經處理好了,這些都不重要。”
三言兩句間,趙戎的心情已經起伏了三次,他瞪大雙眼:“這些還不重要?”
“當然,和他碎成渣的經脈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苗霜沒好氣道,“他經脈上的傷勢要是再不治,恐怕是沒幾個月好活了,也許今天會死,也許明天會死,最好的情況麼,就是半死不活地茍個那麼幾年,但想再和正常人一樣生活,是不可能了。”
趙戎緊張得直嚥唾沫:“那、那要怎麼辦?經脈斷了,能不能接好?有沒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
“接不好。”
“……接不好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苗霜揉著額角,“假設你的骨頭斷了,我輕輕鬆鬆就能幫你接好,你的骨頭不光斷了還碎成了幾片,我費點力氣也能幫你接好,但你的骨頭已經磨成了粉,嚼一嚼嚥下去都不剌嗓子,你還想我怎麼給你接好?”
趙戎:“……”
“唯一的辦法,是進行一次經脈重塑,不過這樣做太危險,我也沒有試過,理論上說,運氣好的話,不光能讓傷勢痊癒,甚至能重新習武。”
趙戎又看到了希望:“那……還請大巫出手!”
“你懂什麼,”苗霜冷漠道,“我說的是理論上,實際操作起來,即便是我也沒有把握,不然的話,我早就給他治了,還會拖到今天?”
他說著轉身就要走,趙戎急忙道:“若是連您都不願意救他,那世上就沒人能救他了!”
苗霜停下腳步。
“求您了,大巫,夫人!”
沉默良久,苗霜才重新開口:“這件事沒人能替他做出決定,你不行,我也不行——等他醒了,我會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