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知道金將軍說什麼?他說……他說……連家門都找不回的看門狗,不配當他的兵,不配在他手下作戰!”
趙戎再也忍不住,一頭跪倒在祁雁面前,放聲大哭起來,委屈得像是在外面被欺負了,終於能回到家向家長哭訴的孩子。
孟永良深深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一邊。
姜茂低著頭沉默不語,緊緊攥住了放在桌上的刀。
祁雁五指緊攥成拳,用力按在輪椅扶手上,許久才慢慢松開,他把茶盞放在一邊,彎腰扶起跪在面前的人,輕拍他的後背:“好了,都過去了。”
趙戎抽噎著說:“將軍,您不知道我們這兩年都過的是什麼日子!那金將軍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們雁歸軍在塞外駐守那麼多年,難道不如他一個京城來的將軍有經驗嗎!明明是他的一意孤行害死了那麼多兄弟,可他卻沒有一點悔意,還罵我們是狗!那些該死的狄歷人打了就跑,分明就是在誘我們深入荒漠,傻子都不會上這種當,偏偏姓金的會!!”
祁雁看著他哭紅的眼睛,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初入軍營的趙戎,那時趙戎也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年輕氣盛,做什麼事都一根筋,吃了癟又委屈得直哭,後來卻自告奮勇當上了先鋒,把軍營當成了自己的家。
他心裡一陣一陣地揪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他一手帶出來的兵,自然不捨得拱手讓人,更見不得他們在別人手裡受委屈。
可現在的他又能如何?
他既沒法飛回塞北殺了那眼高於頂的草包將軍替他計程車兵們報仇,也沒法把那罪魁禍首的狗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還大雍百姓安寧,他甚至連路都走不利索,更別提提槍騎馬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恢複得實在太慢,從他出獄至今已過去半年,居然才勉強能走。
照這樣下去,他要什麼時候才能徹底痊癒?
姜茂感覺到他神色不對,忙對趙戎道:“說了那麼多,你不口渴嗎?過來喝水吧。”
“啊?哦。”趙戎抹幹淨臉上的眼淚,重新坐回桌邊喝茶。
姜茂:“那之後我們就沒再回軍營,找地方躲了起來,反正在金將軍眼裡,我們已經是死人,老孟因為私自出來找我們,違反軍規,回去了恐怕也……”
“恰好那時候我剛養好傷,就聽到將軍您被下獄的訊息,我們幾個本就在生金將軍的氣,又聽聞您被打為反賊,更是晴天霹靂,一刻也忍不了了,趕緊去京都尋您,可我們想盡辦法也沒能見到您,怕身份暴|露,又匆匆離開。”
“那時我們已經有些絕望,見不到您,也無處可出,隱姓埋名地過了一陣,直到聽說您被封為黔州觀察使,我們感覺機會來了,急急忙忙地南下,結果我們到了,您卻還沒到。”
“我們趕路趕得太急,又水土不服,我跟趙戎先後病倒,多虧了老孟照顧我們,卻也因此錯過了和您見面的機會,再打聽您的訊息,聽說您已經進了苗寨,再無音信。”
祁雁微微抿唇。
這還真是陰差陽錯。
“這幾個月來,我們一直在附近轉悠,尋找進入苗寨的機會,可這苗寨沒進成,倒是發現山裡除了我們,還躲了別人,此人頗為狡猾,總是潛進苗寨行竊,我們讓他帶我們進去,他卻不肯,我們還在他藏身處發現了南照信物,懷疑他是南照奸細,我們正打算收拾他,他卻再沒回來,似乎是被苗民抓住了。”
祁雁有些驚訝:“你們見過賈忠?”
“他叫賈忠?”姜茂搖了搖頭,“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將軍可知此人現在何處?”
“他已經死了。”還給他當了替死鬼,人頭都送進了京都。
“那就好,此人狡詐至極,留他作祟,不知要生出什麼事端。”
“你們說看到他有南照信物,東西可還在?”祁雁又問。
“在,不過我們沒敢帶在身上,藏起來了。”
“等有機會,取來給我。”
“沒問題。”
“不過……”祁雁又想起什麼,“苗寨守衛森嚴,對漢人尤其戒備,既然你們徘徊了幾個月都沒能順利潛入,這次又是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