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巫不跟我們一起返回,所以寫了這封信向陛下請罪,你只管把東西交給陛下,記住,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要多說。”
“我明白了。”
“出發吧,”明秋把他扶上馬背,“明冬,一路順風。”
“你也是,一定要保重!我等你來找我的那天!”
明冬策馬揚鞭而去,明秋又在原地站了許久,才翻身上了另一匹馬,毅然決然調轉馬頭,一夾馬腹:“駕!”
兩匹馬就此分道揚鑣,陰影在初升的朝陽中拉得斜長,一匹北向京都絕塵而去,一匹南入苗寨一去不返。
明秋策馬狂奔,趕在天黑前抵達了苗寨。
在寨門口值守的苗民攔住了他:“什麼人!”
“是我,”明秋從馬背上下來,“煩請告知大巫,明秋回來了。”
“你不是已經走了嗎,又回來幹什麼?”那苗民用蹩腳的漢話和他交流,“那漢人將軍已經死了,你也不用繼續服侍他了。”
“我想留下來侍奉大巫。”
苗民勃然大怒:“我們苗疆的大巫,豈用你一個漢人侍奉!”
另一個苗民拽了他一把,沖他搖了搖頭,對明秋道:“大巫說了,如果你回來可自行進寨,不用請示了,你走吧。”
明秋沖他頷首:“多謝。”
暴脾氣的苗民冷哼一聲,不情不願地放過了他。
明秋順著熟悉的山路上山,來到苗霜的吊腳樓,一抬頭,就看到坐在樓上的祁雁,對方開口道:“還真回來了。”
“我早就說過他會回來,”苗霜抱著胳膊靠在門邊,“你回來得正好,今晚洗澡水終於不用我自己挑了。”
明秋上了樓,沖他們一揖:“謝將軍、夫人信任,明秋此生願追隨二位左右。”
“你為何想留下來?”祁雁試探他道,“聖蠱已經拿到了,進宮領賞豈不美哉?這麼大的差事,陛下給的賞賜夠你們逍遙快活一輩子,說不定從此得權得勢,更勝過祝公公。”
明秋眼眸微垂,不卑不亢:“陛下殘暴不仁,此番回京複命,恐怕不是領賞,而是送命,大巫也正因此選擇了留在苗疆,不是嗎?”
苗霜挑了挑眉,沒有接話。
“你知回京只有死路一條,還放你的同伴去送死?”祁雁問,“你不是說,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提到明冬,明秋的神色有些黯然,語氣卻沒有任何改變:“一入宮門,便再沒有什麼親人朋友了,他的確跟我要好,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一心想著往上爬,若真爬到了祝公公那個位置,只怕也要成為和祝公公一樣的人——他如果真被陛下所殺,也只能算他咎由自取,這是野心的代價。”
“好一個野心的代價,”祁雁目光幽深,“那你認為,我和大巫就沒有野心?若有,是否也要付出代價?”
明秋抬起頭來。
“世人皆有野心,沒人不想當那萬人之上,有人在萬人之上俯瞰萬人,萬人山呼萬歲,有人腳下卻屍山血海,眼中唯己一人耳。”
他身形一矮,在祁雁和苗霜面前跪了下來,磕頭至地:“明秋只願追隨明主,為民之野心不叫野心,而乃仁心。”
祁雁微微眯起眼來,指尖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摩挲,忽然他身體前傾,審視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一個小太監竟能有如此覺悟——誰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