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雁徹底無言,麻木地拔開塞子,將瓶子裡的毒藥一飲而盡。
向久見他喝了,高興地搶回瓷瓶:“祁將軍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
祁雁頭痛萬分。
大兔崽子,養出了一個小兔崽子,苗寨是沒人了嗎,逮著他一個人禍禍。
苦澀在舌根化開,他吞嚥了一下,這時才嘗出那藥的滋味。
……等等。
這好像不是毒藥。
他被苗霜灌了好幾個月的藥,已經能嘗出一些常用藥材的味道,他又舔了舔唇邊殘餘的藥汁,仔細品嘗。
確實不是毒藥,這是苗霜常給他用的鎮痛藥物。
聖子搞錯了?還是……
怪不得這孩子眼神躲閃,神色不自然,原來是在替苗霜撒謊。
想給他止疼藥就直說,用得著這麼委婉嗎。
唇角止不住地揚起了一點,他坐在輪椅上等待藥物起效,果不其然,疼痛緩解了很多。
這時他才有勇氣去抻另一條腿的筋,盡管有藥物加持,一番活動下來,他也有些意識模糊了。
衣服早已濕透,不知是冷汗還是熱汗,黏糊糊地貼在身上,難受得厲害,祁雁精疲力盡地吐出一口氣,有氣無力道:“來福,來……”
不對。
“明秋。”
“將軍,怎麼了?”
“幫我燒些熱水,我要沐浴。”
“是,奴婢這就去。”
祁雁艱難轉動輪椅,把自己挪進浴桶裡,不知道是不是藥的緣故,他感覺整個人都是飄的。
熱水一直浸沒到肩膀,酸軟的身體慢慢放鬆,意識逐漸迷離,周圍的一切在水霧中變得模糊不清。
苗霜回來時,沒看到祁雁的人,在屋裡轉了一圈,發現屏風後露出的一角輪椅。
他頓覺不妙,快步走過去一看,果然看到某人在水裡泡著,不由面色一沉:“不是說了讓你這兩天別沾水?”
祁雁閉著眼睛,並沒聽到他的話。
居然還睡著了。
也不找個人在旁邊看著,萬一淹死了怎麼辦,堂堂大將軍沐浴時溺亡,多新鮮。
水都已經涼得差不多了,苗霜從水裡撈出他的手,摸了下脈,脈象倒是平穩,看起來只是疲勞過度。
指尖觸控到他手腕上凹凸不平的傷疤,苗霜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感覺他身上那些猙獰的疤痕礙眼至極,平常穿著衣服還好,現在脫了,光是看一看都渾身難受。
尤其是胸前被烙鐵燙出來的痕跡,突兀至極。
苗霜越看越不爽,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瓶,開啟來,把裡面的蠱蟲全倒進了水裡。
這是他新培育好的蠱蟲,嬌氣得很,難養至極,這麼多天也只養出這麼一瓶。
細小的粉色蠱蟲浮在水面,猶如散落的花瓣,泛出點點熒亮,它們感覺到活人的氣息,迅速攀附上去,在疤痕表面漸漸聚集。
蠱蟲的噬咬製造出許許多多的微小傷口,極少量的血滲了出來,這點疼痛甚至沒讓昏睡中的祁雁有任何感覺。
苗霜看著那張略顯蒼白的睡顏,視線落在他頰邊淺淡的細疤上。
他伸手沾了一點蠱蟲,輕輕在那細疤上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