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痛苦的悶哼從喉嚨裡滾出,他差一點疼暈過去,胳膊用力撐住地面,才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
鋒利的碎瓷刺進了面板,他好像全無所覺,一點點伸出手,夠到手邊最近的一片碎瓷,用力將它攥進掌心。
手掌瞬間被瓷片割破,鮮血淋漓,他卻不管不顧,粗暴地撕扯開腳腕纏著的繃帶,照著後踝縫線的刀口處狠狠割下——
瓷片即將劃下的前一秒,不知藏在哪裡的白蛇突然竄出,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祁雁猝不及防,本能地將白蛇甩開,手裡的瓷片也同時脫了手,手腕內側被咬出兩個血洞,他一臉震驚地看向白蛇,那蛇一改往日溫順模樣,嘶嘶地沖他吐著信子。
蛇毒迅速蔓延,青紫色的紋路順著傷口一路向上擴散,祁雁用力掐住了手腕,卻無濟於事,很快就感覺渾身脫力,兩眼一黑,昏倒在地。
去外面曬藥材回來的向久剛好看見了這一幕。
手裡的藥篩跌落在地,他驚慌失措地跑出了院子:“阿那!阿那!”
苗霜獨自進了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或許他只是無處可去。
滿腦子都是那張熟悉的臉,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分不清那究竟是祁將軍,還是泊雁仙尊。
又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分別。
祁將軍的殼子裡住著泊雁仙尊的靈魂,哪怕已經忘了他,卻忘不了他的蒼生道。
他合該是那個被遺忘的人。
他不過是他證道路上的絆腳石,芸芸眾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祁雁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在無理取鬧。
泊雁仙尊身後有億萬眾生,唯獨不該有他這個滿手罪孽的禍世魔尊。
他有什麼資格要求仙道魁首對他這個魔尊心慈手軟?他沒有。
任何人都配得到泊雁仙尊的庇佑,只有他不配。
他們本就是仇敵,是對手,唯獨不該是夫妻,是朋友,他們從來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終究也不會走到一處去,就算強行扭在一起,也逃不過分道揚鑣。
苗霜仰起臉,看著樹葉縫隙間漏下的陽光,忍不住伸手去接,那陽光明明落在他掌心,可手掌合攏時,手心裡依然一無所有。
他自嘲地笑了。
他竟妄想在這一方天地裡和祁雁有不同的結局,真是腦子進了水,不論是曾經的他和祁雁,還是現在的他和祁雁,都註定背道而馳。
苗霜懶洋洋地靠著樹幹,靜靜享受著這難得的安寧,耳邊沒有祁雁的聲音,真是讓人身心舒暢。
但很快,一道稚嫩又驚惶的嗓音就遠遠傳來:“阿那!阿那!”
向久在雜亂的植物中艱難穿行,終於追上了他的腳步,氣喘籲籲道:“阿那!祁將軍剛剛從輪椅上摔下來了,還暈倒了,阿那你快回去看看吧!”
苗霜冷冷地瞥他一眼,不耐煩道:“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