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將軍夫人,竟是個男的?!
車夫瞳孔地震,冷汗刷刷直冒。
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會不會下一刻就被滅口?將軍和夫人在車裡談話,會不會被後車聽到?他是不是該把車趕得再快一點,和後車拉開距離?
車夫嚇得急抽馬鞭:“駕!駕!”
馬車越跑越快,後車漸漸被甩開,快要跟不上了,後車車夫只好也催馬疾行。
可沒過多久,年老體衰的祝公公就承受不了這份顛簸,撩開車簾破口大罵:“跑慢點!混賬東西,你想顛死我?!”
車夫戰戰兢兢,只得重新放慢速度:“是,是……”
晏安城在他們身後漸漸遠去,收縮成看不清的小點,直至徹底消失。
一行人就這樣白天趕路,晚上休息,南下赴這三千裡的任途,因為有祝公公在,路卻也趕得不快,時走時停。
為了避免晏安城門百姓攔車的事情再次發生,他們沒有再貿然進城,休息就找最近的驛站,若附近沒有官驛,便自費住民驛,或找到些寺廟之類,進去借宿一晚。
走著走著,就到了除夕。
這荒郊野嶺並沒有任何新年的氣息,祁雁本來都把這事忘了,聽到給他們做飯的廚子提起,這才想起來,便讓車夫早早結束了今日的趕路,找個地方過夜。
“將軍,前面有個道觀!”車夫和小太監探路回來,“好像還挺大的,不如我們就在這裡落腳吧?”
祁雁點了點頭。
車夫將馬車趕進去,苗霜掀開車簾,卻沒感覺到附近有人,通往道觀的路也十分破敗,地上的磚石碎了不少,一不留神就卡住了車輪。
車夫在前面趕,兩個小太監在後面推,好不容易才把馬車開進去。
天色已經晚了,道觀裡烏漆麻黑的一片,車夫挑了燈籠,四下張望,被寒風一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這地方……是荒廢了嗎?怎麼一個人都沒有,怪嚇人的。”
兩個小太監扶祝公公從車上下來,祝公公金貴的身體哪裡經得住這般折磨,屁股都顛破了,一下車就痛呼不止,再看一眼這空無一人的道觀,想想他們除夕夜竟要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度過,不禁悲從中來,叫罵連連。
但並沒有人理會他。
這些天來祝公公日日如此,大家也都習慣了,任他怎樣罵,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苗霜跳下車來,也挑了個燈籠往裡走。
這道觀看起來荒廢多時,用來敬香火的大香爐是冷的,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不是香灰,是塵土。
踩著破破爛爛的地磚進了正殿,苗霜一抬頭,赫然和那正對著自己的三清像對上視線。
三尊雕像上都掛滿了蛛網,年久失修,表面斑駁剝落,雕像的臉都快看不清了,卻依然能感覺到大殿中渾厚的道家氛圍,高大的祖師雕像慈祥又威嚴,靜靜地注視著來往之人,注視著在這裡發生的一切。
祁雁也轉動輪椅來到殿前,卻被高高的門檻擋住了去路,他正要想辦法從別的地方繞進去,就見苗霜抬起一腳,毫不含糊地踹上早已腐朽的門檻,木屑飛濺。
祁雁:“……”
他們在別人的地盤借宿,還要強拆人家的門檻,是否有些蠻橫無理了?
苗霜踹了一腳,又放了一堆蠱蟲,蛀木頭的蠱蟲窸窸窣窣,眨眼間把門檻啃掉了大半,清理出一條可供輪椅通行的路來。
祁雁連忙後退,生怕這些蟲子把他的輪椅也啃了,等到蟲子們消失在視線中,他才操縱著輪椅進入殿內。
苗霜早已站在了三清像前,手裡提著的燈籠成了大殿內唯一的光源。
不知為什麼,看到這些雕像的剎那,他心頭泛起微妙的不適感。
或許因為他曾經是魔,對這些仙家的玩意有種與生俱來的排斥,明明只是一些石頭做的死物,卻讓他覺得被人注視般如芒在背。
他又往前一步,腳邊忽然踢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蒲團。
陳舊的蒲團大概是這道觀內唯一沒被灰塵覆蓋的東西,似乎平常還有人在此跪拜,被他一踢離了原位,在地上留下一個淺色的圓痕。
苗霜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