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前提是沒遇到我,”苗霜話風一轉,“你這傷勢,就是宮裡最好的太醫也要束手無策,但我不一樣。”
祁雁終於抬起眼簾:“你一個滿手毒蠱的大巫,還會治病救人?”
“醫毒同源,我能用蠱殺你,就一樣能用蠱救你,不過我的法子可不比尋常醫術溫和,只怕你不敢接。”
祁雁冷笑了下:“想折磨我就直說,倒也不必這麼拐彎抹角,陛下給你安排苗醫的身份,不就是方便你給我下毒?你有什麼手段大可使出來,我受得住中原的刑罰,也不會怕你們苗疆的。”
苗霜:“是嗎。”
下一秒,祁雁只覺耳邊響起嗡一聲尖鳴,視野在瞬間暗了下去,全身各處湧起尖銳深切的疼痛,身體和意識都彷彿被人狠狠碾碎。
一隻金色的小蟲不知何時落在了手上,他想要捏死這引發疼痛的該死的蠱蟲,身體卻因劇痛動彈不了分毫,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蟲子鑽進面板,消失了蹤跡。
疼痛持續了許久才消退,冷汗順著鬢邊滑了下來,周身泛起徹骨的寒意,幾乎讓他忘了自己還泡在熱水當中。
“我這苗疆蠱術相比你們中原人的刑罰,滋味如何?”苗霜抱著胳膊站在一邊,笑意吟吟地欣賞他慘白的臉色,“不過是一隻小蟲子,就把你疼成這樣,憑你這點耐受力,就算我給你治療,你也只有死路一條。”
祁雁沒回應他,劇痛抽幹了他渾身力氣,連說話的勁兒都沒有。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苗霜輕輕摸了下袖中的骨刃,立刻被鋒利的刀刃劃破指腹,便用受傷的手指撥動水面,繼而扳過祁雁的臉,迫使他看向自己。
“給你治傷是我心情好,我若是心情不好,就讓我那些小寶貝們吃光你的內髒,留下這副皮囊做成人傀,日日褻玩——你意下如何?”
他笑著用指節刮過對方的鼻樑,愛撫般摸了摸他的臉頰,水珠順著祁雁的下頜緩緩流下,滴進水面,製造出一圈漣漪。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祁雁只感覺一陣深深的惡寒,比剛剛被蠱蟲噬咬還冷百倍。
瘋子……
他虛弱地趴在桶邊喘|息,許久才恢複了一些力氣,水已經冷了,他慢慢擦幹身體從浴桶裡出來,坐在輪椅上換好衣服。
蠱蟲製造的疼痛給身體帶來難以言說的疲憊,又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祁雁撥出一口氣,轉動輪椅準備離開。
忽然察覺到什麼,他愣了一下。
手……不疼了?
他出獄至今已有些時日,身上的皮外傷都癒合得差不多了,被拔掉的指甲卻始終沒有長好——輪椅沉重,他手上的力氣又大不如前,轉動起來十分吃力,指尖傷口因此撕裂流血,反反複複,經久不愈。
而現在……
手指上的血痂因為泡水而脫落,露出新生的半透明的指甲,雖然還是有些參差不齊,但相比之前已經好了太多。
怎麼回事。
明明昨晚還不是這個樣子。
一夜之間竟恢複了這麼多,是那苗人幹的?
什麼時候動的手?他竟全無所覺。
這苗人說要給他治傷竟不是在騙他,可剛剛放蠱蟲折磨他時的惡意又不像假的,祁雁猜不透他的意圖,心情複雜地離開了房間。
剛出去就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餐桌上擺好了飯菜,苗霜沖他招手,示意他過來。
下人將最後一道甜羹擺上桌子:“將軍,夫人,請慢用。”
苗霜拿起勺子在那熱氣騰騰的羹裡撈了撈,笑吟吟道:“新做的?怎麼不弄些剩菜泔水,來刁難你家將軍?”
下人聞言一驚,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開個玩笑而已,這麼緊張做什麼,起來吧。”
“謝夫人。”
白蛇從苗霜袖口裡爬了出來,吐著信子在桌上游走。
下人站起身來,卻還沒走,緊緊捏著已經空了的餐盤,欲言又止。
苗霜看出他的猶豫:“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