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公大驚,連連擺手:“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老奴我要掉腦袋的!咱家只是奉陛下之命,在此侍候將軍夫人罷了。”
侍候?
苗霜咂摸了一下這詞,皮笑肉不笑道:“那就煩勞公公給我燒些熱水來。”
說完,又“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祝公公嘴角抽了抽。
他十三歲淨身入宮,侍奉皇室已有二十餘年,任誰見了他都得尊稱一聲公公,除了陛下本人,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他這般無理。
陛下近些年來行事愈發乖張荒謬,竟真信一個南蠻異族信口開河——這蠻子說他能撬開祁將軍的嘴,逼問出那聖蠱的下落。
一個被重刑伺候了三個月都沒鬆口的硬骨頭,單靠一個苗人,還真能把他治服帖了不成?
他目光陰毒地盯著緊閉的房門,扯開尖細的嗓音:“來人,燒些熱水,伺候夫人沐浴——”
苗霜最終沒要下人伺候。
讓他們往浴桶裡加滿熱水,便打發他們離開了。
解下身上鬆鬆垮垮的衣袍,苗霜赤足跨入水中,坐下來,讓冒著白氣的熱水一直浸過肩膀。
痠痛的筋骨被水泡得鬆懈舒展,身體從裡到外都透著讓人酸軟舒服的乏。
雪色的長發在水面鋪展開來,又漸漸沉入水中,苗霜低下頭,凝視著自己的倒影。
這具身體比他自己的更纖細些,面容卻與他相差無幾,他常年修習魔功,一頭青絲早成了白發,加上一對血色眼瞳,還愛穿著紅衣招搖過市,被人貼切地稱為“白發赤魔”。
……苗霜對這些正派修士的取名審美不敢恭維。
或許是為了貼合人設,這書裡對他的外貌描寫也和本體大差不差,只不過白發的原因變了——
苗疆有一種殘忍的煉蠱方法,將九九八十一種劇毒蠱蟲放入同一口大缸裡,不給食物,讓蠱蟲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即為蠱王,再讓蠱王噬咬垂髫孩童,誰能承受得住蠱毒,誰就可以馭使蠱王,成為蠱王認可的“大巫”。
因為承受了過量的毒素,形貌多少會發生一些改變,有人從此變得面貌猙獰,畸形可怖,也有像苗霜這種的,只是白了頭發紅了眼珠。
簡而言之,就是從魔頭變成了蠱王……反正都是些歪魔邪道,苗霜倒也能觸類旁通。
現在他一身法力全無,這身體不習武,也無甚內力,但經過一夜的適應,他已經能將蠱毒用得得心應手。
拿誰適應的?自然是祁雁。
對他下毒,毒發之前再解掉,這家夥忙著顛鸞倒鳳,估計自己都不知道短短兩個時辰間身上中過多少種毒。
思緒轉到祁雁,水也差不多冷了,苗霜站起身來,攪碎了水面浮著的倒影。
他隨手披了浴袍往屏風外走,沒擦幹的水珠順著蒼白的面板往下流,經過磨紅的腿根,一直淌過腳踝流到地上。
苗霜往臥房裡瞄了眼,祁雁竟還在睡。
他不禁發出嗤笑。
才折騰了半宿就睡到現在。
虛。
凡人的身體素質就是差,這要是放在他們萬魔峰,誰雙修沒個三天三夜就出來,都得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
虧他還給姓祁的下了兩道強身健體的蠱呢。